姜源的故居尘封多年,刚推开大门,一股腐朽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梁上垂下长长的蛛丝,在风中幽幽飘荡。
姜哲哲稍一犹豫,身后的姜哲远便连声催促,她只好迈过门槛,往里走去。
门口的青石板地上已经落满了腐烂发黄的树叶,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两边的迎客松因为无人打理,有的枯萎了,有的又随意生长着。
转到屋前的回廊时,沿路的廊柱油漆剥落,檐枋彩绘褪/去鲜艳色彩,但曾经的精巧可窥见一二。
随着越往里走,她越是惊讶,因为这里的格局让她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她站定后又环顾了一遍四周,视线从院子中央的梅花树上划过,定了定神才转过月拱门,踩着石子小路,穿过一小片竹林,到了主院的门口。没有丝毫犹豫,她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
入目是满眼的雪白梅花,暗香花影浮动间,一栋两层的红色小楼坐落在梅花树丛间。
姜哲哲愣在原地,扶在门上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恍惚间她有种回到了随城那个从小和母亲居住的小院的错觉。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风中忽然传来一阵吱呀声,她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去。
穿过重重梅影,只见一架小巧的秋千架在树下,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姜哲哲呆呆地看了片刻,忽然疯了一般拔足狂奔,一把推开雕花红木门,边重重喘息边借着灯笼的光打量四周,良久,她才缓缓点燃周边的烛台。
房内是个两居室,内室用山水屏风隔开,外间摆着书案,后面是满墙塞满了书的书架,菱花窗边则放着一张美人榻。她目光在美人榻上停了停,才转到书案上。
书案上规规整整的放着笔墨笔洗一应事物,角落里堆着几本书,落满了灰尘。她随手拿起一本,拂开灰尘,见是一本兵书,又翻下一本,还是兵书,于是放回原位,转身看向身后的书架。
书架及顶,上层的书看着十分厚重,下层放的应该是常看的书籍,都被翻阅的发黄了。姜哲哲一一看过,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带锁的小木盒。
盒子不过巴掌大小,周边饰有红色的纹路,格外精巧。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反手从发髻间抽出一支发钗,利落地撬锁。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见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信件,她一封一封拆开来看。然而看完后,她脸色却越发沉郁。
这是别人写给父亲的信件,隔两三天就会汇报她和姜哲远的情况,事无巨细。小到他们几时入睡几时醒,吃了什么,大到什么时候长了第一颗牙,什么时候会叫娘亲……
她垂眼默默看了片刻,又将盒子放了回去,起身时瞥到不远处的画缸,于是将里面仅有的几卷画抽了出来,依次展开来看。
前几幅是画的她跟姜哲远,似乎是一岁到三岁时,或是被奶娘抱着去够枝头的花,或是在草坪上捉蝴蝶,或是在院子里荡秋千。而最后一幅,画的是她娘亲,斜倚在菱花窗边,眉目温柔,唇角含笑。
这幅画好似跟前面几幅不是同一个画师所画。这幅画笔触细腻,人物传神,连眉眼间的情绪都细细传递了出来。她又去看角落里的落款,然而除了一个书写年月,别无他物。
她将画都小心卷好,重新放回画缸里,只留下母亲这幅,准备带回去。随后又四下转了转,没发现别的东西,这才穿过屏风,走到内室。
内室的布置十分简单,中间一个架子床,两边分别是衣柜和一个红漆木箱子。姜哲哲先打开衣柜看了看,这才走到红漆木箱子前,随手打开。可是看见里面的东西后,她目光顿了顿,慢慢在箱子前蹲了下来。
里面装了很多东西,有成双成对的小金锁,布老虎,拨浪鼓,泥人,还有一些粗糙的像是自己打磨的小刀小剑,甚至还有一个缝的歪歪扭扭的娃娃。而每个小物件上,都缠着写着字的红布条。
贺吾儿哲哲/哲远满月之喜!
贺吾儿哲哲/哲远周岁之喜!
……
一直到三周岁,除了生辰礼,还有准备新年礼物。
姜哲哲缓缓抚过这些沉淀了十几年岁月的小物件,感觉心脏像被石头压住了一般,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她将箱子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只觉得以前的认知全被颠覆。褪色的布老虎,不再闪亮的金锁似乎都在告诉她,这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父爱。
她不知道在房里待了多久,想了多久,直到出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快要天亮了。而屋前的梅花树下,落英缤纷间,站着个身形挺拔如修竹般的白衣公子。
他似站了许久,肩头落满了花瓣,走近时衣袖拂动间也带着一股梅花的幽香。
姜哲哲怔怔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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