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刚立冬,尚京城外的银杏便开始黄了。一路向北,平原变险峻,满目的金黄也渐渐变成了苍茫雪色。入目之处,皆是冰雕雪琢。
此时白雪覆盖的山道上,正停着一辆马车,车顶已经落满了积雪,车前拉车的两匹骏马打着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而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抱着双臂,压低斗笠半阖着眼,直到前方传来阵阵马蹄声,他才抬了抬眼皮。
来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方正的脸上露出些微忧虑,“雪太大,把前面的路也堵住了!”
车夫把玩着马鞭,沉吟道:“只能看老三那边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另一端的山路上也传来一阵马蹄声,马上一个略微年轻点的汉子面露喜色急匆匆道:“这边也堵上了,好在不远处有个客栈,咱们可以暂时落脚!”
不像年轻汉子一样喜形于色,车夫皱紧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侧身靠近车厢,问道:“公子,您看?”
车外的谈话姜哲哲已经听了个大概,这时听到车夫问话,她示意一旁的冬至撩起车帘,身子才往前探了探,冬至已经快手快脚的将她身上的狐皮斗篷又裹紧了些,可她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一颤,长睫瞬间沾上细碎的雪花。
“此时原路返回已然来不及,只能去那客栈瞧瞧了!”
前面驾车的车夫乃是孟老大。作为常年走南闯北的镖客,听到雇主的吩咐,他连忙应了一声,又宽慰地说道:“还有四五日的路程便到宁城了,您尽管放心,我们定将您平平安安送到!”说完一扬马鞭,鞭子在半空中灵巧的转了一个圈后,马车就稳稳地转头向左边的山路行去。
车里,冬至撩开车帘又望了窗外半晌,放下帘子时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我这眼皮一直跳啊跳的,跳的我心慌!”
姜哲哲重新卧回厚实的羊毛靠枕里,闻言轻笑了一声,目光望着车顶摇摇晃晃的鎏金银镂空香薰球,又陷入了沉思:宁城啊——
她常年来往于北境,却从来没有踏足过宁城。不……应该说,她们姜家人就没有再踏足过宁城。只是这次,她却非去不可了……
没过多久,马车吱呀一声又停了,这是到客栈了。
……
山道边的小客栈,平常只供往来行脚商人暂时歇歇脚,姜哲哲也没指望能有多好。只是不远处那个灰扑扑的两层小木楼和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幌子,总让人怀疑是否能抵住这漫天大雪。
客栈的小二倒是早就热情地迎了出来,一边躬身将几人往里面请,一边快速打量完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姜哲哲身上,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几分。
“这天寒地冻的,小店有自酿的酒水,正好给几位客官驱驱寒!”
姜哲哲是不介意下面的人用些酒水的,只是这种时候……
没等她开口,孟老大就说道,“不用了,给弟兄们上点热食就成!要快!”
小二连连点头,将几人引到大堂就转身去了后厨,姜哲哲这时才将堂里情况看了个明白。
许是风雪的原因,本该门可罗雀的乡野客栈居然满满当当坐了好几桌子人。当中有猎户,有商人,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公子,整个人拢在一团价值不菲的黑狐裘中,懒洋洋的单手支颐,似醒非醒,手边还有一个倾斜的酒盏。
从姜哲哲的角度看不清这公子的正脸,只能看到他爬上丝丝红晕的侧脸,线条精致利落,如玉如琢。她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猎户身上。
猎户不过三十来岁,黧黑的脸上因为酒意上涌,大冷天的都出了豆大的汗,不时用蒲扇般的大掌去擦额头,右手动作却不停,一块块拳头大的牛肉不时就进了肚子。
姜哲哲看的有趣,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等看清他身后背的弓时,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惊异。
冬至嫌客栈的桌椅脏,来来回回擦了不下三遍,这才来拉姜哲哲入座。走到她身边时,正见到她对着个粗莽大汉笑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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