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荷花儿在家里皱着眉头想着法儿给黄河边儿守望的儿子做饭。一边做饭一边看着锅台唏嘘着:“人吃米面才能养命,没了米面人可咋活哇……”她在没米没面的无奈中,给儿子用花生壳儿掺着蒲根儿磨的面做了一张烙饼。
隔墙老邻居的大嫂来串门儿,看到荷花儿给儿子做的烙饼,唏嘘着向荷花儿说道:“你给儿子做这样的饭,他在黄河滩能抵御风寒吗?”
“这灾荒年有这种饼吃就算好的啦!别的人家连草根树皮都吃不到。”荷花儿苦涩笑着说道,“根儿没病没啥的,能凑合填饱肚子就不错啦!”
荷花儿急急忙忙把烙饼送到黄河滩儿子那里,她的身体因为饥饿大不如以前了,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想坐下来喘喘气儿歇一会儿,她想起了牛壮的毛衣还没打完,她一边喘气儿一边为牛壮打起了毛衣。好像她打着毛衣心里想着爱人儿牛壮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要命的灾荒。她一边打毛衣一边嘻嬉笑着自言自语说道:“再迟几天毛衣就打好了,俺的爱人儿就该回来了,爱人儿穿上俺打的毛衣,暖在爱人儿的身上,暖在俺的心里。”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与黑蛋昨天约好要到文山家里去,就深情地吻了吻毛衣,放下毛衣急急忙忙收拾东西。
她提着两只老母鸡,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编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大半篮子鸡蛋,去看望文山大哥这一家人儿。
她来到了文山的家里,看到黑蛋吸着旱烟卷儿和那几个小老弟,早已蹲在文山家的小院儿里,都愁眉苦脸议论着什么,唯独小扁豆儿脸上看不到一丝愁容,因为灾荒年和好年景儿他的生活都一样,忍饥挨饿是他的家常便饭,他习以为常了。他孤儿一个无牵无挂、无忧无虑,他没啥发愁的。苦难与快乐同在,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苦难,对于孤儿小扁豆儿来说,苦难和快乐的味道都一样。
要是在蝗灾以前的日子里,黑蛋他们兄弟肯定是一次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聚会,可眼下大家脸上除了饥饿的神色,还有对苦难日子难熬的恐惧。
“弟妹你这是搬家哇?”文山拖着浮肿的身体,接过荷花儿手里的东西苦笑着说道,“把好东西都拿到这儿,你和根儿想喝西北风哇?!”
“山哥别担心!家里还有吃的……”荷花儿微笑着说道,“……这是物归原主,俺替嫂子养的这两只母鸡,下的蛋没敢吃,这下用上了……母鸡俺也没啥东西喂了,肥鸡养成了瘦鸡,趁鸡身上还有些肉,山哥就给嫂子煨汤补补身子吧。”
“你们这是商量好一起来救济俺这一家子的吧?”文山猜着说道。
“不用商量,大伙来看看哥嫂是应该的,说啥救济不救济……穷兄弟不帮穷兄弟,谁帮咱哇?!”
黑蛋和“玉米缨”、“闷儿雷”、“马后炮”、“书呆子”、“臭蒿”、放羊娃小扁豆儿,不约而同地一起说道:“荷花儿嫂子说的有道理!”
这时荷花儿用慈爱抑郁的眼光,看了看与儿子芦根儿年龄相仿的小兄弟扁豆儿,问道:“你来这儿会不会耽误你给人家放羊的事情?”
“老大嫂您咋糊涂啦?”扁豆儿张着小嘴儿笑道:“这年景还去哪里放羊啊!地里的干草湿草早已都被鳖孙儿蚂蚱吃光了,羊群只有在圈里啃老麦秸啦!羊儿离饿死也不远啦!俺也没事儿干啦。”
荷花儿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儿,“嫂子真是糊涂啦!真是糊涂啦!不说放羊的事儿啦……”荷花儿说着停了停向小扁豆儿关心地问道,“你跟着给老甄家窑场打长工的王老汉的锅灶儿吃饭,你们一老一少还有啥下锅的东西没有了?要是没有了给大嫂说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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