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罢也罢。怎么会有你这样无用的人,平白浪费了金家的家世……
她哭得久了,夏侯明终于忍耐不住,指着她命左右给拖下去。文妧更是心惊肉跳,以为自己真要进慎德堂了,求饶之声几乎是嘶喊了。好在小安子等人最会办差事,三两下扭住了她又堵上嘴,毫不留情地拖着出去了,那聒噪之声方才停止了。
夏侯明看她出去了,眉头才渐渐舒缓开来,与我道:“她的事情,玉儿斟酌着处置吧。”
我遂吩咐一传旨的御前内监道:“命金采女回去闭门思过,抄写宫规百遍。”
旁侧站着的禧小媛立即就有些惊愕,又不住地往夏侯明面上瞧去,却见他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最后,她才缓缓地看向我,眸子里蓄着一抹不甘,转瞬即逝。
我看她这个样子,才觉着自己方才有些越矩了——我是直接向御前内监下了懿旨,却没有过问夏侯明的意思,虽然他有言在先道让我来处置……但我好歹应该走个过场……
我好似是习惯这样子了,反正我就算问一句,夏侯明的话永远都是“就依你”之类,反而浪费口舌。
总之是夏侯明给我惯出了一大堆的毛病。既任性,又善妒,还喜欢自作主张……简直是忘记了自己身为妃妾的本分啊。今儿若不是禧小媛满面惊愕地瞧着我,我还不知自己的越矩呢。
也罢,日后在旁人面前可得守着规矩,不能太放肆了。
禧小媛仍旧杵在殿内,没有离去的意思,还亲手给夏侯明奉了一碗热茶要服侍他。夏侯明无奈,只好打发她道“政务繁忙,要即刻回烟波致爽殿去”。等人走了,夏侯明又拉了我去卧榻上一块儿午睡。
曲水荷香居里的卧榻完全是由藤蔓编瓒而成,躺在上头清清爽爽地,在夏日里倒是很相宜。夏侯明将脑袋枕在了我胳膊上,还不住地往我身上拱,一边抱怨道:“好好的日子,净叫她们给叨扰了……行宫里虽比京都好,却还是美中不足啊……”
我不由笑道:“您还要多自在呢?臣妾已经很知足了……”
“明儿咱们去个更好的去处!”他拉上了一条薄被,声色中透着乍然的喜气。
那一日我俩在曲水荷香居小憩半晌,之后携手回了烟波致爽殿。夏侯明召见了几位臣工,议政至晚膳,而后回来陪我用膳,傍晚时把珺儿抱过去逗弄一番,就该安寝了。日子过得与前几日一般无二。
我一夜好睡,第二日照例在天蒙蒙亮的时辰醒过来,要服侍夏侯明去上早朝。
然而当我睡眼朦胧地爬起来的时候,一睁眼,竟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烟波致爽殿里的龙榻。我只觉周身十分地晃荡,还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乍时激起一身的冷汗,扯着嗓子大叫道:“救命呀!有人绑票啦……”
我一喊,登时一个人影掀了轿帘闪进来,然后自己的嘴就被堵上了。我越发惊恐,死命挣扎着要喊叫,心里则惊惶失措六神无主——老天啊,睡在皇上的寝宫居然还会被掳走!到底是谁要害我?是朝堂上哪个乱臣贼子,还是后宫里哪个胆大包天的,甚至是匈奴那边的刺客……
轿子里头颠三倒四地乱起来,直到我被那人把头拧过去,透着迷蒙的晨曦,我方看清了他的面貌。这一下子又从鬼门关跌回来,我捂着胸口长吁短叹道:“皇上,您吓唬谁啊……”
夏侯明横了我一眼道:“大呼小叫地,外头人听见了还真以为绑票呢!”
“您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趁着我熟睡就将我挪过来了……”我很是不满地道。此时突地瞧见了他身上穿着的石青起花软凌锦外衫,眉头不禁又跳了两跳,有些惊愕地问道:“皇上咱们要去哪里呀……”
他不答话,只将轿帘一掀。我瞪大眼睛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已经不是宫内的红墙绿瓦、琉璃金檐,而是一条四周遍布低矮民宅、路面尘土飞扬的街巷……
恐怕这就是昨日夏侯明提及的“好去处”了吧。他随口一提,我并不曾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又寻得了行宫里哪处舒适宜人的景致呢。却不想他折腾地够厉害,直接就出宫了。
原来他昨儿和臣工们议政,就是要将朝政暂且托付与几位重臣,自个儿出来体察民情。对于皇帝来讲这叫微服私访,夏侯明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来行宫一趟,总要出来看看。否则身为一国之君坐镇金銮殿,却不食人间烟火,于治国是不利的。
自然在我看来,这里头怕是玩心居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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