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失去了所爱和所赞美的事物而引起的悲愁感在普通人看来是极为自然的事,以致他们把他们的悲愁感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了。而对于心理学家来说,悲愁感却是一个很深奥的谜,它的奇特现象连我们自己也解释不清,但我们却把其他隐秘莫测的东西溯源到它那里。我们设想人具有某种程度的爱本能,亦即所谓的性力,它在其发展的最初阶段摄住了它自身上的自我以后,它又从自我转向了某个对象,这对象可以说是由我们以同样的方式纳入我们的自我中去的。这个转变实际上很早就开始了,一旦对象被毁灭,或者我们失去了对象,那么我们的爱本能就会面临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惆怅。它可寻求另一对象来作为补偿,或者暂时返回到自我去。但是,我们还不明白,为什么性力脱离了它的对象就会产生这种痛苦的过程,此时只能从爱本能眷恋其对象,排斥他物这一点来推测。我们只是看到,性力紧紧钳住了它的对象,而一旦对象丧失,即使作为补偿的代用品已经纳入,性力仍然不愿放弃那失去的对象。那么,这就是悲愁感。
我同那位诗人交谈时是在大战前的夏天。一年以后战争爆发了,世界上美的东西遭到浩劫。战争不但毁灭了它所波及到的大自然的美景,毁灭了它蔓延时触及到的艺术品,而且战争还使我们失去了对自己的文化成就的骄傲感,失去了对如此众多的思想家和艺术家的崇敬,破灭了最终克服不同国家和不同种族之间的分歧的希望。战争玷污了我们的科学所具有的崇高的纯洁性,让我们的本能冲动赤裸裸地暴露无遗;一百多年来我们不断受到高尚的思想家的教育,使得我们相信自己已经束缚住了内心中那丑恶的幽灵,而战争却放纵它。战争使我们的祖国变得更小了,那彼岸世界越来越远。战争浩劫了我们许许多多心爱的东西,并向我们表明,在那些被我们所认为是永恒的事物当中,有些已经急遽衰颓。
我们的在其对象上蒙受了极大创伤的爱本能具有更加强烈的感情,这是不足为奇的。我们如今所剩下的只有对祖国日益增长的爱,对最亲近的人更加深厚的温柔情感和对我们共同所具有的东西的不断充溢的自豪感。但是那些如今已失去了财产的人们呢,在我们看来他们确实是丧失了价值,那么这是因为他们证明自己软弱无能、毫无抵抗力了吗?我们中间有许多人看来是这样的,但另一方面我认为并非如此。我相信,那些似乎认为一切都是暂时的,并且因为珍贵的东西已被证明不过是幻影沙器而开始逐渐放弃它们的人们,不过是处于因失去了所爱而引起的悲愁之中。我们知道,尽管悲愁极其令人痛苦,它还是会不胫而走,四处扩散。当它消灭了一切丧失对象后,它还会吞噬自己,于是,我们的性力又重新失去对象。因此为了自身,只要我们还年轻,还富有蓬勃的生命力,就应用有相等的价值或有更高价值的东西来代替所失去的对象。人们希望,毁灭性的战争不要再发生。只要悲愁感被克服了,那就表明,我们对文化财富所怀有的崇敬心对所出现的文化财富的衰颓现象并未熟视无睹。我们要重新建设被战争破坏掉的一切,幸许还比以前有更加坚实的基础和持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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