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忍不住想要迈出一步时，林今海走到她身边。

他的叹息声传入她耳中，打散了那一瞬的鬼使神差。

“如儿，你那日怎么同王爷说的？他不同意退婚，并且说到了岭南，便正式提亲。”

林诺如回神一呆：“提亲？”

林今海点头，神情严肃：“如儿，你怎么想的，你对王爷是否是……”

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般姑娘家更喜欢和母亲谈论感情这种细腻的事。

他这个父亲没用，在外帮不上她什么，在内，又给不了她有用的意见，实在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在女儿面前开口。

林诺如垂眸，沉吟半许，再抬头时，眼中是坚定。

“爹，我与王爷的婚约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依我们现在的情况实在是高攀，况且……”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沈家也不会容许王爷娶一个罪族女子。”

她的话说到了林今海内心最深处。

他们也是出身京是官宦之家，自然知道身份的差距代表着什么。

林诺如头一歪，在林今海的肩头蹭了两下：“爹，您不用操心这些事，沈……王爷一向喜欢玩笑，这一路您也看到了，他的话别当真。”

林今海张张唇，想说他看起来不像玩笑。

但想了想，既然女儿无意，他还是不要多说了。

正如女儿所说，沈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林诺如送父亲回了房间。

她没对父亲说的是，如今皇帝病体沉珂，不知哪时便会撒手人寰，二皇子生死难料，宁国公对魏氏王朝虎视眈眈，更别说还有大皇子及其他几位心思不明的皇子。

这个王朝会怎么样，沈家会怎么样，沈煜尧会怎么样，都是未知数。

她们这些小人物之于这整个王朝，无异于蜉蝣，可能连炮灰都算不上。

而且，沈煜尧对她是好奇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她对沈煜尧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那种感觉，还不足以让她不顾一切。

恋爱脑什么的，不止要自己的命，也要身边人的命，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她为自己的人间清醒点了个赞。

只是在睡觉前，春桃突然问了她一句：“诺如，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她愕然摇了摇头：“没呀，怎么了？”

春桃笑着拍着秋儿：“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今天晚上话有点少。”

林诺如笑着摇头，然后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于是爬起来，侧着身子看春桃：”春桃姐，你打算和刘路一起走下去吗？“

春桃愣了愣，垂下眸：”我不知道，最开始我只是想依靠他逃离三老爷，但是……”

她顿了顿：“我们之间本来就像是一场买卖，我没想那么多。”

林诺如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通铺上：“怎么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你们怎么想。”

刘路是差役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性格也很敦厚，当初是他用吃的换春桃时，她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这样的人。

但后来她又觉得，可能正是因为林现海换的是春桃，所以他才愿意。

这一路来，他对于林家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可是一眼都没看过的。

甚至早就放飞自我的金宣儿勾引他，他都没有看一眼。

可见他对春桃并不是一场买卖那么简单。

春桃和她一样，仰面躺下，轻声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不能再靠男人，就像诺如你说的，我想和你一起做生意，养活秋儿和自己。”

林诺如笑了：“和喜欢的人过日子，与你做生意又没有冲突，我看看那刘大哥是个开明的人，不会阻止你出来做生意的。”

春桃笑了笑，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那你呢？我刚才听到王爷说到了岭南就要向二老爷提亲。”

林诺如盯着漆黑的屋顶笑了一声：“呵呵，再说呗。”

反正沈家不可能真的来提亲。

两人一边漫无目的聊着天，春桃的呼吸渐渐均匀。

屋外不时传来虫鸣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物品摩擦的声音。

林诺如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倒在大铺上没动，只是慢慢地拉起被子把头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