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的话凝聚成一把刀,狠狠插在听者胸口。
秦镜力气一松,手机摔落在地上,钢化膜碎出蛛网般的纹路。
他,他不知道啊。
坛里的灰烬仍旧滚烫,留有炙热温度。
二人几乎魂飞魄散,寒颤不止。
少年抱着姐姐的骨灰,指甲掐着坚硬坛壁。
“秦镜,你也搞我啊?”也——
是平静的反问,是一个字,却极力渲染出某种恐怖的压抑感。
他站着,低下头。
摸了摸坛子,宛如抚摸姐姐的头。
姐姐,疼不疼啊?
白遥宣痴笑。
姐姐被他用火活活烧死了呀。
被他活活烧死了呀。
活活烧死了呀。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从来都没有奢求过什么,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什么啊,秦镜!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只相信你啊,我只相信你的——”
他质问面前的秦镜,质问无数的凶手,质问自己的命运。
没有得到一句答复。
“对不起……”秦镜跪在他面前,没有为自己辩解,沉重痛苦的眼神落在洁白如雪的骨灰坛上。
“对不起。”
秦镜眼底是惊涛骇浪的惊惧。
怪不得没人拦着他,怪不得那么精明的父亲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他们,是要毁了廿一。
掌控不了,就毁掉。
白遥宣看着他银白的发顶,心中如狂风过境,沙尘四散,荒草萋萋,只觉满目凄凉。
姐姐说过: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姐,我好累啊。
他把秦镜拽起来,看着他通红的泪眼,轻笑一声,擦了擦秦镜的眼角,又拍了拍他的后背。
仿佛语言发泄一通后,彻底冷静下来。
“走吧,没事。”他轻轻道。
走吧。
走吧……
白遥宣的右手开始颤抖,残缺的手指又开始剧痛,像被生锈的铁片一下下割断。
哗啦一声。
走到门口的秦镜脚步一停,皱着眉回头,狠狠一怔:“你!”
骨灰坛破碎,大大小小的骨渣颗粒落在脚边。
“你疯了!”白遥宣低着头,手臂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泪水划过脸颊,划过鼻尖。
秦镜冲过来,跪地收敛骨灰,捧在手心,又被白遥宣一脚踢翻,骨灰再次撒了满地。
他情态激动,抬头却看到少年落着泪的微笑。
“秦镜,你杀了我好不好?”白遥宣努力地露出笑脸。
他听到他的祈求,频频摇头。
“不好。”
“……那就,再见。”
鞋底踩过骨灰,白遥宣空手大步离去,留下隐忍着情绪,拼命收拾一片狼藉的秦镜。
……
白遥宣消失了很久。
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是以一种极其极端的方式。
违了所有朋友对他的认知。
白遥宣将秦镜的父母绑到了楼顶,无数摄像头在各个角度,像一双双眼睛一样盯着他疯狂的举动。
有再大的后台,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害人性命。
许多熟悉面孔拿枪对着白遥宣。
白遥宣一手按着秦镜父亲的肩膀,一手按着秦镜母亲的肩膀,稍微一用力,两人就会被推下楼,摔成肉酱。
他无视陈新复杂的眼神,忽略白虎难以理解的喊话,嘲弄竹叶青暗示的奉劝,穿透层层人群,望向那咬着指背的银发少年。
笑了笑,肆无忌惮,疯狂无畏。
这家伙,就是在逼他。指背被咬出血,秦镜原地大吼一声,撕抓头发,一拳砸在车门上。
“白遥宣!!”
“你个孙子!”
今天只有两个结局。一,他爸妈死;二,白遥宣死。
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我爸妈出事。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朋友。
秦镜拔出枪,眼含热泪,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一步步走过去,崩溃大喊:“好啊,你不就是想死吗?我成全你啊!”
细碎的小雨被风裹挟而来,白遥宣外套被吹得飒飒作响。
冰冷的枪口顶在胸前,他躲也不躲,直直与秦镜对视着。
白遥宣摸了摸顶在胸前的枪口。袖口上缩,露出他瘦得夸张的手腕。
他忽然抱了抱秦镜。
很快松开秦镜后,忽而一个用力,他后仰倒下。
墨发翻飞,黑眸微眯,流露畅快解脱。
“谢谢啊。”
“我要去…找我的姐姐了。”
在万众睹目下,坠落到半空中时,身体凭空自燃,爆出刺目的火焰。
雨滴被吹落到秦镜眼球上,瞬间被火红色的影像蒸发。
白遥宣在身上绑了炸弹,他知道秦镜不会开枪,也不想让秦镜难过。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栋楼。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连累任何人。
被抱住的那一刻,他在他耳边说:“朋友,可以祝我下辈子幸福一些吗?”
他用自己的方式赎罪了。
怦然,像在天空炸开的烟花,碎碎片片落地。
这一片是他,那一片也是他……
冲到楼下的秦镜被漫天黑色碎片震撼,呆呆地站在门前。
草丛里,一根曲起的手指依偎在野花旁边,苍冷如雪。
如白涟漓离开那日,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
他一直呆站着,久到天黑雨停,乱糟糟的灯光与人声环绕着。
陡然失去力气,撞倒了盆栽,一屁股坐在雨水里,双手撑地。
片片友人洒落。
我从此不敢见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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