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又抱拳拜了拜,才略微拘谨地坐回去,还将凳子往白寻由旁边拖了拖,意在避嫌。
见状,白夫人与白秀河一个对视,觉得实在满意。
“唉,提起这事……”白夫人佯装失意忧愁,病弱的面上一片难过,苦笑。
“说起来也不怕公子笑话,我这女儿命苦,出嫁当天便守了寡,她又倔,要为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守节三年,结果那府中上下都不领情,将我这女儿好生虐待,仅仅两年,憔悴成这番模样……”
陆遂听着白夫人的话,特意看了看女子细瘦的下巴与脖颈,只一眼,便知礼地扭过头:“本以为京中人皆铄懿渊积,不成想那高墙之下竟也全是败德辱行之事,倒是让人失望。”
耳边男子嗓音温雅悦耳,慢条斯理,胸怀锦绣,口吐珠玑。
白涟漓看着碗里的素菜丸子,不由得回忆起,曾经不值一提的时光里,她还是盲眼琴女。
和陆遂最为和谐的一段时光,是陆遂答应上交国权之后。
天高云淡,她坐在秋千上晒太阳,陆遂趴在案桌上描摹字帖,抱怨字太难写。
“铄懿渊积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笔画?啊——好想撕掉!”
少年带着小情绪的埋怨逐渐模糊,随之清晰的是耳边男子与母亲的交谈。
“令爱这样优秀,千娇万贵,分明是夫家有眼无珠。”
陆遂略带笑意的凤眸中蕴含着款款风度,恰好将五官中锋利的艳丽中和融化,作态疏离矜持,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称赞。
白涟漓推了推母亲胳膊,低声道:“娘,说这些做什么?”
院子里有将军府的侍卫,白夫人隐忍着没骂出口,眼里的愤慨却没少一分。
和一个外人说这些确实不妥,白秀河咳嗽一声,不敢和妻子说硬话:“好了,吃饭呢,不提那些倒胃口的人。”
…
事后,陆遂去找了住持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小和尚。
听到他的描述,小和尚不确定道:“居士说的,难不成是将军府老夫人吗?”
陆遂面露愕然:“老夫人?应该不是,那女子还很年幼。”
“对呀,将军府的老夫人才不过二九年华。”
小和尚说完后,目光飘忽,朝周围观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交谈的两人,便上前一步,凑近陆遂,挡着嘴小声问道:“将军府可乱呦,公子很好奇么?”
陆遂挑眉:“有多乱?”
“一女侍父子……”
“慧德!”
“诶,住持……”
还不等陆遂多问什么,住持像鬼一样出现在亭廊拐角处,很明显听到了慧德小和尚的话,表情严厉异常。
慧德被瞪了一眼,灰溜溜地垂着头,罚扫山门去了。
住持看着站在檐角下红衣散发的陆遂,走过去,见他眉上都蒙了一层山中云雾,清明的眼睛望着后山的漫漫粉红,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将军府?”住持缓慢道。
陆遂眸中映桃花,风轻云淡一笑:“昨夜不是有个孩子落水么?”
住持一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听明清说是被一位红衣公子救了。”
住持看着陆遂身上单调朴素的红裳,恍然惊讶:“难不成是……”
“是我。”陆遂温吞一笑,双手合十对住持一拜,垂首敛眸,完全没有老李给住持的信中说的那样乖张暴虐不受拘束。
这让住持一直以来不喜的心平息下去,笑容都没那么虚假了:“公子心有大善,前途无量。”
两年前出阁的将军府老夫人……
陆遂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与这种人物有过交集。
沈佩兰将自己杀死后的五年里,他一直在派人打探,旬阳世子的存在早就被遗忘了。没有人会一直在意一个死人。
既然没有威胁,就没必要在意了吧。
一抹洁白丝带攀附在如玉指尖,娇娇弱弱,缠绵悱恻。
梵音随青烟婉转入云,沉闷空灵的老钟声透彻云霄,洗净心灵。
陆遂轻轻在丝带上落下一吻,雨丝飘摇,垂坠在乌黑睫毛上颤颤欲落。
无甚情态的黑眸里,朦朦胧胧皆是思念。
贪嗔痴念妄死生。
站在不远处的住持无意望去,望见男子立于雾霭中,虔诚而悲苦的模样,轻飘飘叹了口气。
若是悲痛,若是悔过,若是憎恶,若是狷狂,都好过这种虚伪的无欲无求。
那孩子,已然入魇。
住持在信中便知晓了陆遂的前尘往事,不由感叹世事弄人,生死有命。
世子作恶多端,却次次绝地逢生。
世子妃躬身笃行,劝恶从良,反受天罚。
往事已去,再追究也没个道理。
住持朝天一拜,为那素未谋面、挑战天命的女子悼了声哀,独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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