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拼命地抓住一段从城楼上横出的檑木,就像荡秋千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他脚下的城楼已经垮塌,现在已经成了一片通红的火海,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火苗正忽忽地往上窜,熏得他喘不过气来。
“马玩,救我~~救我~~”
韩文拼命地呼救,可近在咫尺的马玩却毫无回应,只是拼命地往后退去。
“骨碌碌~~”
横出断墙的檑木忽然滚动了一下,开始往下倾斜,韩文大吃一惊、奋起最后一丝余力纵身一跃,终于扑上了断壁的横断面,堪堪抓住了马玩的小腿,然后抬起头来,喘息道:“马玩,快~~拉我上去。”
“去你妈的。”
马玩咒骂了一句,非但没有拉韩文上去,反而无情地一脚踹在韩文的下巴上,韩文闷哼一声双手无力地松开,整个身躯从断壁上颓然落下,顷刻间便被滚滚的浓烟所吞噬,朦胧之中,韩文隐隐看到了马玩狰狞的嘴脸。
“轰轰轰~~”
因为长时间的灸烤,脆弱的城墙再承受不住重压纷纷垮塌,漫天激溅的烟尘中,拥挤在城楼上的士兵们纷纷坠落在滚烫的瓦砾堆中,没等这些可怜的士兵从瓦砾堆中爬起来,呛人的浓烟和通红的烈火就穿过瓦砾的阻挡再次窜了上来,很快就将所有人吞噬。整座美稷城已经成了一座燃烧的大融炉,可融炉里淬炼的是钢铁,而这里焚烧地却是人。活生生的人!
绵绵不息的哀嚎声中,已经精疲力竭的潘凤拼命地站起身来,可是很快又被乱军给踩到了脚下,当潘凤的脸庞贴紧瓦砾堆时,潘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阵灼痛,有青烟从他的脸侧冒了起来,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脸部皮肉被烤焦而发出的滋滋声。
潘凤使劲地张开嘴巴,努力地吸入一口空气,可胸中的灼热并未缓解,就像有火在烧似的。透着令人窒息地烦闷,恍惚间。潘凤看到身边窜起了通红的火焰,就像燃烧地火海。无数的陨州将士正在火海中挣扎、哀嚎~~
“哇啊~”
潘凤极其不甘地一声,真地~~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下一刻,沉沉的黑暗袭来,将潘凤彻底吞噬。
……
骆城,大将军府。
许攸向何进抱拳一揖,朗声道:“许攸参见大将军。”
何进道:“子远快快请起。”
许攸直起腰来,捋须问道:“大将军深夜见召。不知有何要事?”
何进道:“也没甚大事,只是心中挂念河套战事,想请子远前来絮叨絮叨。”
“唔~”许攸点了点头,凝声道,“算算时间,董霸、耿鄙、韩馥、丁原等四路大军此时应该已经攻进河套了。”
何进道:“子远以为。河套之战谁将赢得最后胜利?”
许攸道:“非任杰莫属!”
“嗯?”何进凝声道,“子远竟如此肯定?”
“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许攸斩钉截铁地说道,“此战任杰必胜。”
“为何?”
“任杰身经百战。生性狡诈,世人难及,麾下贾诩、郭图亦诡诈多智,更有关冒雨,张卫、典韦虎狼之徒相辅佐,这些就不说了,其主要的原因有二。”许攸摇头晃脑地说道,“董霸、耿鄙、韩馥、丁原等辈虽然垂涎河套之地,却不愿放弃原有根基,因此不可能投入全部兵力去争逐河套!心有旁骛则必然难尽全力,主将不尽全力则三军难以用命,此其一。”
“其二呢?”
“任杰视河套为其根基所在,此战必全力以赴,此其二。”
“唔~”何进点头道,“子远所言不无道理。”
许攸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
“不过如何?”
“不过就算任杰军最终获胜,恐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这~~是陛下的真正意图啊。”
何进凝声道:“陛下的真正意图?”
许攸道:“陛下的真正意图就是要造成北方几大军阀地混战,以此削弱他们的实力,给政府争得喘息之机,窃以为最后无论是谁占据了河套,陛下都将重置朔州,将原本放弃的朔方、定襄各郡重新纳入大洪版图。”
“嗯?朔州!”何进蹙眉道,“这么说这朔州刺史非任杰莫属了?”
“非也。”许攸摇头道,“以在下看,这朔州刺史可以是董霸,也可以是丁原,却绝不会是任杰!”
……
骆城北宫,洪灵帝寝宫。
何皇后倚偎在刘宏怀里,柔声问道:“皇上,要是最后任杰打赢了呢?”
刘宏道:“任杰纵然能胜,也将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而且,朕已经替他掘好了坟墓,只要他敢去就必死无疑!退一万步讲,就算任杰能躲过此劫,也已经与董霸、耿鄙、韩馥、丁原四人结下仇怨。”
“朕再重置朔州,将朔方、定襄六郡重新纳入大洪版图,尔后诏令丁原为朔州刺史、董霸为并州刺史、耿鄙为陨州刺史、韩馥为护祁中郎将、马跃则为凉州刺史。”
何皇后疑惑道,“可是董霸、韩馥、耿鄙、丁原、任杰五人拥兵自重,不遵朝廷号令已非一日,只怕他们不会听皇上的。”
刘宏道:“他们当然不会听朕的!朕也没指望他们会服从,朕之所以颁下这些诏令,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相互讨伐之时有足够的大义名份!任杰若占据河套而不放。丁原就有了攻伐他地理由,同样地丁原如果赖在并州不走,董霸就有了攻击他的理由。”
何皇后道:“可是陛下,这么做可能会引发北方战乱、动摇大洪国之根本。”
刘宏叹道:“朕岂不知,可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这五大军阀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地威信,如果不设法削除,来日必成祸乱之源,朕必须要在有生之年将这五大祸根彻底铲除,将一方太平盛世传给朕的太子。”
何皇后柔声道:“臣妾明白了。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大洪朝千秋万代、永续传承。”
……
河套、美稷。
当铺在地上的石炭终于燃尽,肆虐了两天两夜的大火终于熄灭。整座城池已经烧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废墟,大火虽然已经熄灭。可那灼人的热浪却并未消退,百步之内仍是生人难尽。至于被困城中的数万百姓还有三万凉州骑兵,两万多陨州兵,则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灰烬,竟无一人逃出生天!
可怜韩文也算一代枭雄,却倒霉地遇上了任屠夫,还来不及绽露头角就呜呼哀哉了。
“呼~”任杰长长地舒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河套之战~~束了!”
贾诩接着说道:“是啊,结束了。”
郭图目露惊悸之色,也说道:“终于结束了。”
任杰策马缓缓转过身来,向着身后的九千将士霍然高举右臂,倏忽之间仰天长嗥起来:“弟兄们~~们赢了!!!”
“我们赢了。哇啊啊~~”
“赢了~~”
“赢了~~”
“赢了~~”
雷霆,张卫率先跟着嘶吼起来,然后是典韦,李典,管亥,廖化,裴元绍和周仓,再后是句突、贾诩和郭图,李儒,最后所有地士兵,无论是洪人还是趔壁人都跟着竭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天地间充塞着嘹亮至令人窒息的嘶吼,潮水般地热情正在草原上激荡、肆虐~~
喧嚣的士兵中,有两个人却感受着别样地滋味。
一个是沮授,他是败军之将,敌军的欢呼就像刀一样扎在他的心上,陨州军的全军覆灭,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如果潘凤听从了沮授的劝说,分兵于城外驻扎,如果~~潘凤没有一怒之下以沮授为巡逻队长~~
但事实就是事实,再多的如果已经毫无意义,败了,陨州军地确败了,而且败的如此彻底。
除了沮授,还有个人也同样心情复杂,她就是月氏女王乃真尔朵。月氏蛮投降之后,乃真尔朵就被迫率领族中的五百勇士随同任杰出征,名为出征,其实就是充当人质!以她女王之尊甚至还要忍受屈辱。
是夜,任杰大营。
郭图、贾诩联袂而进,向任杰拱手施礼,任杰正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羊肉切下来,放进嘴里大嚼,一边嚼一边向两人点头示意,郭图直起腰来,习惯性地走到了任杰身后,贾诩却在任杰对面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伸手从摆在桌案上的整羊上撕下了一条羊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任杰咕嘟一声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又将散落在桌案上地几小块羊肉屑捡起来塞进嘴里,最后还把沾满羊脂的手指吮进嘴里吸得滋滋有声,这才拍了拍双手,向贾诩道:“浪费食物,可耻。”
贾诩抱着羊腿啃得满脸是油,嘴里支唔有声道:“可耻,可耻~~”
郭图弯腰恭声道:“主公,我军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河套之战我军前后总共伤一万余人,其中六千余人阵亡,奉命驻守美稷城地五千军队以及徐晃将军~~皆殁,另有八百趔壁狼骑以及两百洪军铁骑殁于沙暴。”
任杰目露痛惜之色,黯然道:“徐晃之死、五千大军之失,都怪本将军思虑不足,至于殁于沙暴的一千精兵,也怪本将军不知厉害、轻敌冒进,明日,本将军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鞭己三十,以儆效尤。”
“呃~~”贾诩呃了一声,差点让嘴里的一块羊肉给呛死。好半天才咽下羊肉,喘息道,“诩请一并受罚。”
郭图也道:“徐晃将军之死,皆图之过,请主公降罪。”
“嗳~~”任杰伸手阻止两人道,“当众鞭己又不是什么很有面子地好事,你们就不必争了吧?公则,接着说我军的损失情况。”
“遵命。”郭图弯腰一揖,接着说道,“除了军卒的伤亡。我军还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粮草辎重以及十万百姓,更令人痛惜当属那一万人。经此一役。主公治下的青壮男丁几乎损失殆尽!”
任杰的神色蓦地一沉,旋即恢复如常。凝声道:“接着说。”
郭图道:“而今主公治下仍有百姓六万,却多为妇孺,所幸的是,上百万的牛羊牲口并不在美稷城里,侥幸得以保全,今年冬天可保衣食无虑。”
贾诩道:“也就是说,主公治下的兵源已经枯竭。短时间内我军的军力是很难得到扩充了!现在虽有精兵一万,而且能征善战,可毕竟兵力太少,用来自保绰绰有余,如果分兵进攻却嫌不足,若是不出奇谋。要想在四年之内席卷大漠怕是不可能了。”
郭图道:“是啊,经此一战,主公与耿鄙、韩馥之间地仇恨已经结下。一旦主公率大军出征,并州军、凉州军必定趁虚来袭,如果再和塞外的涉人人联起手来,我军势必首尾难顾、情势极为不利。”
“那也未必。”任杰目光一闪,凝声道,“本将军治下男丁虽然单薄,可年富力强地女人却足有五万之众!谁也没有明言只有男人才可以当兵,本将军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组建一营女兵!”
“呃~”
“啊?”
贾诩、郭图同时一怔,吃声道:“女兵?”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