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决定把孩子打掉吧。
跟黄毛在Babies Я Us转了一圈,看着那些小衣服,小床,小奶瓶,看得人热血沸腾。
可是我越看越让人心酸,越看越觉得养孩子对于我们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是太沉重的负担。
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从身边经过,像假娃娃一样可爱的小baby躺在车里吸奶嘴儿。一嘬一嘬的像吸在人心头上,痒痒的,粉嫩的小脸儿让人真想咬一口。
我蹲下身,小baby看着我,笑了,奶嘴儿从嘴里掉出来。我伸手去帮她塞回去,她却不要,只是冲着我傻笑,露出没长牙的粉红色牙床。
车里的小朋友用小手揪住我的手指头,一双清澈纯净的蓝眼睛看着我,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的妈妈蹲下身子,笑着用英文对她说:“She’s not your Mommy. I am your Mommy. (她不是你妈妈,我才是你妈妈)”
我突然忍不住胸口憋闷,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黄毛搂着我的肩膀,一边把我带离,一边跟年轻的妈妈抱歉。婴儿车里的小宝贝被我一逗,哭得那个伤心。听着小baby稚嫩的哭声,我更憋不住了,靠在黄毛肩膀上就哭了个昏天黑地。
站在Babies Я Us的店门口,我拉着黄毛说:“还是把孩子打掉吧。”
她摸摸我的头,小心翼翼的问:“你舍得么?”
我苦笑,“不舍得还有什么办法?我又养不起。”
“生下来给那个不上道的男人送去贝。”
我知道黄毛是在说笑,但是我犹豫了。这是我年轻迷糊,他血性冲动所犯下的错,可这个小生命毕竟是无辜的。
黄毛把我塞进她的宝马,“算了,先回家吧。你再想想。嗯?”
想,光用想的,真的就能决定么。
我想了三天了。
三天,宝宝又长大了多少?三天,她与我的维系又多了几分?
她的小小心脏开始跳动了么?她的小耳朵可以听到我讲话了么?她什么时候会开始在我肚子里活动?
她像一棵毒瘤,每一分,每一秒,不停不停的从我的血液里吸收着养分。她完全不管我的决定会是什么,努力的努力的在生长,侵占着原本属于我的空间。
她时不时的提醒我她的存在,在吃饭的时候,在刷牙的时候,在闻到pizza香气的时候。
妊娠反应很严重,我几乎吃了就想吐。
镜子里的自己病入膏肓,好像一碰就会碎掉。真的要这样怀胎十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生她的那一天。
如果生一个孩子是这么辛苦的事,为什么我们的母亲会舍得把我和龙翔丢下十几年不闻也不问?如果不能给我们一个健全的家庭,为什么我们的爸爸妈妈要把我们生下来?如果不是他们,我和龙翔都不会存在,我们也不会相爱,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我们挣扎无助的时候他们在那里逍遥?
我宁愿相信他们已经死了。
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也如此怨恨我,怨恨卢佳。
我很想迁怒卢佳,但是我却怪不下去。是我自己不甘心,不配合,是我心里放不下龙翔,是我没那个能力胜任他们给我留的位置。这都是自找的。
我用被子捂住头,享受着窒息的感觉。我要杀掉她么,我要杀掉这个无辜的生命么?
卢佳留给我的孩子,属于我自己的孩子,杀掉她?……杀掉她!……
“Yume,你说她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喜欢女生,我可以给她扎辫子,我会扎很多种不同的辫子……”
“Yume,你说她会长得像谁?像我,还是像她爸爸?像我比较好,她爸爸的桃花眼太招桃花了……对了,你没见过她爸爸……他其实挺帅的,对我也一直很好……”
“Yume,你说……”
“好啦好啦,小贱人,我带你去看医生。要还是不要,先检查过身体再说。”
黄毛终于被我逼疯了,把车开得跟投胎似的。她后来跟我说,她当时有那么一点儿冲动,出个车祸,大家就都踏实了。但是到最后一秒,她没舍得。毕竟那是她攒钱攒了好久才完成的梦想,还没享受够呢。
有宝马没人性的家伙。
黄毛没带我去医院,而是停在了一个桌球城门口。
“你没有医疗卡,去不了正规医院。我也不能让你去那种小诊所,太危险了。程一认识的人多,我去问问他看能不能帮忙。”
我拉住黄毛的胳膊,“总麻烦人家不好吧。”
黄毛拍拍我的手背,“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儿戏。反正我已经欠他不少人情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差。况且你帮他认过撒千张的人,其中关系我就不能多说了。反正他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
我刚要说上次米奇林的事程一已经算帮过我了,黄毛却没给我机会开口,直接推门进去了。算了,先欠着,以后找机会再还吧。我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桌球城楼下,挑高七八米,可依旧是烟雾弥漫。被聚光灯打得亮堂堂的台子,还有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填充着球杆,香烟,男人,女人。明明放着优雅的蓝调音乐,台子之间的距离也颇宽,却莫名显得非常拥挤闹心。
有几个坐在门口小游戏机前玩找碴儿,翻扑克的男子回头看我们,其中一个用英文问了一句什么,黄毛问他:“Is Yi here? (一在么)”男子指了指上边,回头继续空当接龙。
黄毛带我径直上了二楼。经过摆着二十几台电脑的小网吧,推开一扇蛮厚重的门,里面是一个摆着两张斯诺克台子的包间。墙边还有沙发和摆着鲜花的茶几。
“我去找程一,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这儿空气比较好,对宝宝也比较好。如果渴了冰箱里应该有饮料。乖。”黄毛摸摸我的脸,转身出了门。
这里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玩CS玩到太入戏,不停叫唤的那群小青年。我绕来绕去,东张西望,摸摸台子,闻闻鲜花,溜到墙边抽了一根球杆,百无聊赖的耍着。
看起来我好像挺悠闲,其实我紧张的要死。从小我就怕看医生,况且这次还是妇科医生。要还是不要,前方都是一条我看不清的路。我低头摸摸肚子,宝贝啊,你会不会也很紧张。
“啊。”我正耍的球杆突然挂到了什么,动不了了,我缩着脖子往后看有没有挂坏东西,结果被背后站着的人吓了一跳。这家伙是鬼么,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来人好心的出手揽了一下我的腰,让我不止于摔出去。不过也只是轻轻揽了一下,马上就松开了手,把球杆从我手里拿了过去,放回墙上。
“想玩儿台球?”程一手里拿着一块儿蓝色的小方块儿,在手指间耍着。
他好像很喜欢在手里摆弄东西,第一次见到他在把玩茶杯,第二次是弹簧刀,这一次是枪粉。我记得在网上看过,据说有些人不停的活动手指,是为了保持思维的精确和脑筋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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