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风一家人赶往京城的时候,地上还有积雪。
这一路冰雪路途,他特地让驾驶班的司机开得慢一些,安全第一。
他们这次上京,要拜访的是黄泳思的大爷爷。
黄泳思的大爷爷黄奭(shì )退休多年了,曾经主政陆南,后来在京城任职。
繁都是从陆南单列出去的一座城市,作为中部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最初的发展定位,就是黄奭定下的。
如今看,他对繁都的定位,相当高瞻远瞩,有战略眼光。
黄奭退休后住在京城郊区的别院里,那个区域,管理很严格。
黎沐风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一个大人物扯上关系,虽然他父亲也是从政的,但和黄家相比,只能算是个小吏。
他不曾想自己的同学黄泳思,会是黄家的远亲。
更不曾想同祝玫分手之后,会被黄泳思表白。
他母亲张芬当年极力劝说他接受黄泳思。
在他母亲看来,只要他的婚姻和事业超越了他的父亲,那就是有出息了。
他父母早就离了婚,关系一直很恶劣。
他母亲对他父亲心存怨恨,所以就希望自己儿子能够为她争一口气。
至于他父亲黎顺,倒是同他客观讨论过这场婚姻。
他父亲告诫他,如果选择了这样的婚姻,就必须对其忠诚。
否则,一旦婚姻破裂,他的事业也会受到很大冲击。
应该说,同黄泳思的这段婚事,除了他无法不管不顾地投入感情之外,别的都很好。
人生的选择,往往就是硬币的正反面,有得就有失。
黄家家教极严,每年会让他们一家老小上京拜年。
明着是拜年,实际上是不放心他们,怕他们在地方上打着黄奭等人的旗号胡作非为。
所以要让他们过去,给他们这些亲戚敲敲警钟。
上京的路上,有几段拥堵。
儿子轩轩是车上的开心果,能够分散老人家们的注意力。
女婿作为一个外人,倒是可以安心闭目养神,回复一下过年期间的拜年消息。
拇指落在班级群的聊天记录上。
他点了进去,翻到了祝玫发的那条消息。
点开了她的头像。
是祝玫的一张形象照。
还是那么漂亮。
祝玫父母早亡,她渴望家的温暖。
而他母亲,恐怕不能接受一个乡下女孩做媳妇。
即便祝玫再优秀,恐怕他母亲都会觉得丢脸,而强烈反对。
但祝玫的个性强势,要她向自己母亲低头,也是不可能的。
只怕,他们也走不到最后。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酸。
强迫自己划走了她的照片,切换了对话框。
分手多年的情人,不适合再有任何的联系。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在肃穆的气氛里,黎沐风望着长长的车道边,高耸的树木,只觉得萧索。
再有权势的人,也要退出历史舞台。
独自面对人生苍老,岁月流逝。
警卫核对了来访人的信息和证件,放他们进去了。
黄泳思的爷爷黄惮道,“嘿,这些人,我来了这么多次了,都还不认识我。”
奶奶道,“认不认识你都得查,就是这么严格,列宁与卫兵的故事,你又不是没听过。”
严淑笑道,“别人还没这个待遇呢。”
黄泳思倒是关照儿子轩轩,“一会儿见了人,要问好。”
黎沐风只是看着车缓缓开过了第二个路口,指点司机该怎么走。
到了黄奭住着的别院门口,司机按照黄泳思的吩咐,把要送的东西搬下了车。
黄奭的生活秘书到门口来同他们打招呼,还道,“煦铤书记带着夫人和公子来给黄老拜年,正在里面。”
爷爷黄惮(dàn)点点头,又问,“我们能进去吗?”
生活秘书没有回答。
黄博达道,“我们就去厅里等。”
生活秘书有些犹豫,黎沐风看到了,倒是拉着黄泳思,示意在院子里等。
谁知,爷爷黄惮已经背着手,扯开了嗓子,叫了声,“大哥,我们来了。”
黎沐风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一起进去了。
正厅里,黄奭在同叶儒平的二儿子叶煦铤说话,同来的还有叶煦铤的夫人黄静和儿子叶墨珲。
叶煦铤笑道,“这次回来迟了,各处拜年都晚了一些,黄伯伯请见谅。珲珲前阵子去伊国出差,带了点东西,摆不上台面的,给您和家里人尝尝鲜。”
黄奭点头笑。
一旁的叶墨珲和黄奭的孙子黄沛站在一处,二人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
如今两个人忙着各自的事业,难得相见,话也不停。
黄沛问,“中午跟你爸见朋友去了?”
叶墨珲道,“是啊,跟我爸以前的同事一起吃的饭。”
黄沛道,“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
叶墨珲道,“前面我还看到了钟绍阳。”
黄沛啧了一声道,“想到这个人我就膝盖疼。”
叶墨珲说,“上午的时候,之哥还给我打电话了。本来说要看我,结果倒霉催的,我早上还去单位加了个班。”
黄沛道,“我们这些打工人一样的好吧,刚刚还在楼上改了一个商务材料,我们这边是放春节了,大洋对岸人家干的热火朝天呢。”
叶墨珲笑道,“就是卷呗。”
黄沛道,“赚别人的钱,让别人没钱可赚。”
两个人都笑了。
黄沛道,“既然之哥想见你,晚上我正好约了张恕,干脆我们四个一起。”
叶墨珲说好,并道,“地址发我,我第二场赶过来。”
过年期间,是他们这些孩子最忙的时候,大家都要赶场子。
黄沛对着刚进来的黄惮一家子努了努嘴道,“我也是第二场。”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地一笑。
就算他们自己不想走动,别人也会想往他们家里走动。
有时候,门庭若市还是门可罗雀,真的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想要倒贴的人太多,他们还得防着,免得被人带沟里。
黄惮带着一家子人进了门。
黄博达看到叶煦铤,笑道,“叶书记,好久不见,有空来我们繁都看看?都是邻居,互相帮衬。”
叶煦铤在黟中任三把手,黄博达这么说话,真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陪在一旁的黄奭长子黄仲玺,淡淡看了他一眼。
而黄奭则当没有听见。
叶煦铤很客气地同黄惮握了手,又同黄博达握手,笑了笑道,“去年还去调研过,回到繁都很是亲切,一线劳模的精神令人感动。”
叶煦铤曾在繁都任职,说亲切,也不是虚言。
黄博达现在在繁都市某个区里当工会主席,劳模评选都是工会评的,叶煦铤这番话,给足了黄博达面子。
黄沛对叶墨珲道,“你家老头子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叶墨珲道,“你家二位才真叫虚怀若谷。”
黄沛呵呵一笑。
场面上的这种虚伪,他们看的太多,一身反骨,颇有些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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