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平时都没有生活在武城，所以你留在武城的医院我们也不是很放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能跟我们去辽城的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黄金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心几乎崩住了一般不再跳动，紧张的等待着来自那边的回应。

“我爸爸还活着，我得在这儿等他回来。”我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虽然声音极小，却能听出她话中的坚定。

黄金金沉默了半晌，再次开口：“明远在半年前就被处以死刑了，你不会不知道。”

“可我爸爸就是还活着。”那个固执的声音又一次的重复道，“我得等他回来，不然的话，他会找不到我的。”

虽然对明远接受那样的交易这件事一直有些不解，但此刻，这个问题也得到了答案。

只有得到一具完整的肉身，他们那些人才能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行走，才能不被察觉异样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而明远，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余玉婷面前过了么？

“告诉她，明远再出现，就要彻底变成一个瞎子了，即使是这样，她也要等他再来看她么？”我开口说道。

黄金金应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但是顾忌着屋里还有护士在，所以措辞隐晦了一些：“明远他不能再来看你了，如果你真的见到了他，那么他也就离彻底消失又近了一步了。”

一旁的护士大概是觉得这样的谈话还是有些不对劲，便开口说道：“玉婷，不要胡思乱想，你父亲临死前见过你的，你忘了么？”

“没事，我们慢慢谈，她可能是记忆力不太好，没关系的。”黄金金出声打断了护士的话，继续耐心地说，“可以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么？我有些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要说。”

“这，狂躁型的病人，单独相处的话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即使有拘束衣。”护士犹豫着说道。

“没关系，如果有问题我会大声喊你们的。”

大概是因为听出了黄金金语气中的坚定，那边房间里的护士也不再坚持，很快就走了出去，我听到一声清晰地关门声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黄金金的说话声。

“想跟她说什么你直说吧，我开免提了。”黄金金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着，又不知道如果我开口，会不会让那边的余玉婷被刺激到，便也半晌不敢说话。

直到余玉婷先主动开了口：“你们，是不是见过我爸爸，你们知道的，他还活着，对不对。”

“他已经不算活着了。”我小心翼翼的轻声开口，怕自己的声音会吓到她，“他应该早些去投胎的，继续徘徊在你身边，对你，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爸爸他明明说自己会一直保护我的。”仿佛是在和我比谁的声音小，虽然她平静的回应了我的话，可是声音却微不可闻，我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换做是别人不也一样么？我知道，忽然出现，你可能接受不了我，但刚才你身边的姐姐说出的话都是作数的，甚至你也可以不见我，我会找一个阿姨或者姐姐来照顾你，比起靠着好心人的同情过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医院照顾了你这么久的医生护士们，我这里能给你的环境会是更好的选择，不是么？”我顿了顿，但还是想把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明远绝对不能再在上面停留了，也绝对不能再见你了，否则等着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你明白么？”

“我知道，我已经害死爸爸一次了。”虽然看不到余玉婷的脸，更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我总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干咽了一口，喉头有些哽咽，却没有办法劝她什么。

心忽然就疼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心底明明知道的，这个女孩已经很坚强了，我也许不该这么逼她。

明远的情况绝对是没有办法乐观着去看的，我不想让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都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

明远到和我分别的那一刻也什么都没说，但我现在知道了，他放不下的需要我帮忙的，绝对是他这个女儿。

即使是用那样恶劣的态度，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他那样的一个人，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让我做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呢？

如果早一些来到了武城，如果早一些认识了明远，如果早一些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早一些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我也还是一个废材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变得强大起来的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又能做什么呢？

所有的故事，它的结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办法改变，没有办法说什么早知道，或是重来一次会怎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