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金耀家里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是等到张金耀儿子从地里回来之后才走的。

张金耀的儿子叫做张峰。

在这张家屯也是少有的青年壮汉，面色也算端正，国字脸，浓眉，看着一脸正派，可说的话却差点惹怒了张启。

“小启啊，我爸的事情麻烦你了，其实我觉得送到疗养院也比较好，就是这费用我们是承担不起啊。”张峰搓了搓手一脸为难道。

听到这么说，张启也算是明白了，当即开口道：“叔，就算不送到疗养院，最起码一星期擦拭身体一次也不过分吧，毕竟养育之恩大于天，张爷爷一辈子自己省吃俭用可没有亏到您吧，老了瘫痪了，却连个床头尽孝的都没有，也说不过去吧。”

农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养儿防老，于是重男轻女屡见不鲜。

张启小时候甚至听过，生下来女儿直接卖掉，甚至直接扔在后山。

那时候他听老一辈的人说，后山的小孩啼哭声和狼叫声经常不分昼夜都能听到，后来有个道士说后山阴气重，特意做了场法事。

这种重男轻女的死亡，在农村比比皆是，尤其是他们这种偏远地带，更是时有发生，他就记得有户人家一连生了六胎，都是女儿，这期间又是拜佛求神，喝偏方，就是生不下男娃，最后一胎生了男娃才算。

可那户人家家境并不好，大山里面经常干旱，饿肚子，吃树皮，更别提养七个孩子了，最终有几个孩子活生生饿死，剩下的有几个送人了，只留下了老大，老五和老七也就是最后出生的男娃，送人的是老六和老四，死的是老二和老三。

张启还和那男娃是小时候的同学，后来那男娃辍学也就没有了联系。

想到这些事情，张启就是一阵唏嘘，生儿不养也是一种最贵，养儿不孝更是一种最贵。

可山村法律薄弱，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根本管不过来，也就近些年实行了计划生育才好了许多。

张启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了许多。

对于一个已经没有太多孝顺的人来说，你让他出钱出力都不现实。

只求他还能够有点良知不去打一个瘫痪老人的主意就好了。

“叔，张爷爷当年对我家有恩，这个钱我愿意出，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们不能够打张爷爷养老的主意，而且我希望你们起到监督的作用，毕竟我是一个外人可以做到这地步，您身为张爷爷的儿子，理应不能差了吧。”

这话算是把张峰架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了。

要是张峰真的不管不顾，万一张金耀被疗养院欺上瞒下，照顾不好，他的面子上也挂不去。

张峰思索片刻，笑道：“大侄子你这话说的，我虽然没啥文化，但也知道孝顺二字怎么写的，我亲爹还能不好好的照顾他吗。”

说到这里张峰没再继续，估计也知道这话的水分到底有多大。

不过一个人的脸皮厚，就是当着面撒弥天大谎也不会脸红，张峰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那就麻烦，叔你给老爷子清洗一下，我已经安排好了疗养院的人明天拉走，要是让人看到老爷子这样子，怕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吧。”

这是一直没开口的妇人不乐意了。

“老爷子都要享福去了，而且我们也花了钱，为啥不让他们清洗啊。”

张启懒得搭理，目光直视着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