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马车排成一队,辚辚向前行驶,留下一串愈来愈遥远的呼喊。
看热闹的都散了,却仍有人在谈论着那辆华贵的马车,还有唏嘘那贵公子是个傻子的。
成衣铺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若弗确定那声音远去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宁长青却觉出她的异样,问她:“方才那人,你认得?”
“不认得,那人定是认错人了,你想想,我做男儿装扮,又把脸涂得那么黑,便是我爹来了也认不出我!”若弗说着,揩了一下脸上的锅灰。
宁长青上下打量了若弗一眼,也觉她说的有理。
随后,若弗便开始挑料子,宁长青不懂得什么料子好,便在一旁跟着,若弗走到哪他跟到哪,最后把一楼逛遍了,若弗也没寻找自己喜欢的料子,这便由伙计领到了二楼。
二楼人要少得多,相较一楼,棉麻绸缎等堆放得更为整齐,甚至四周的墙壁也用来展示绸缎。
若弗自顾自逛去了,宁长青这回没再跟在她身后,而是双手抱胸倚墙而立,用目光追寻着若弗。
忽的,在屋子东北角那堆满了绸缎的货架旁,他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她不再像幼时那样,穿棕黑色带补丁的破棉袄,而是一身绫罗,体面端庄得像个太太了,可他仍是一眼认出了她。
他苦笑了下,笑他自己,本想这辈子都不再见她,竟然在这儿又遇上了,果然这个镇子还是太小了。
“你究竟要买什么?赶紧的!”牛春兰身旁立着一俊朗男子,不悦地将袖子一甩,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娇小的妻子。
这便是牛春兰的丈夫刘子初,一身石青色锦袍,繁复的狮子纹在衣摆处堆堆叠叠,是与宁长青那身破袄子全然不同的华贵。
宁长青认得刘子初,当下看他的眼神便冷冽了三分。
刘子初和牛春兰是这小小成衣铺的贵客,两个伙计见刘子初恼了,赶忙上前去劝,牛春兰也陪笑道:“子初,你若等得不耐,便先跟这两位伙计去喝口茶。”
若是牛春兰单单为自己挑料子,见自己丈夫恼了,必定随手选一匹,可因着她是为刘鸳和刘员外挑料子,便不得不仔细了。
两个伙计陪着笑,请刘子初下楼喝茶,刘子初却甩开那两人,冲牛春兰冷笑道:“我还不晓得你?我若不陪你把料子选完,回头你又要到老爷子那儿告我的状!”
接着便是牛春兰做小伏低地向他赔不是,温声辩解。
“你也不必再说了,上月我去了趟丽春院,只你一人知道,若非你向老爷子告状他能晓得?”
牛春兰望向这位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她留面子的丈夫,眼中有悲哀,她死死咬着唇,可眼泪还是颤抖着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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