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用罢已将到午时,若弗因来月事,碰不得冷水,所以今儿的衣裳全由长红一人洗;宁长青则去镇上买种子了,即将立春,黄瓜苦瓜等瓜菜可种下去,早稻也该浸种了;至于宁大娘,则忙着去宁致远家调停。
秦汾没出去玩儿,他见若弗脸色苍白,身子蜷缩在被子里,还当她生病了,便乖乖守在她床边,端茶递水,还时不时抚一抚她的额,“妹妹,你怎样了,好些了么?”
一句话问了十几遍。
“嗯,好些了,”他每问一回,若弗都这么答他。
“我知道,肯定是妹夫昨儿踢被子了,害得你受冻着凉,往后不同他睡了,同我睡,我不会踢被子,也不会让妹妹着凉的,”秦汾一本正经地抬起手,向若弗保证。
“不成,”若弗声口孱弱,“从今往后你都睡堂屋,过几日天儿不那么冷了,我便把你送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家!”秦汾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那先前拉的勾不作数了么?”
一听这话,秦汾双肩耷拉下去,挠挠后脑勺,不情不愿地回:“作数。”
“好了,玉安听话,我再过些日子也会回京,到时便去看你,”若弗微笑着伸出手去,抚了抚他的发顶。
“好吧好吧,都听妹妹的。”
接着,秦汾同她说起她走后京城发生的趣事儿,渐渐又絮叨起他们幼时调皮被长辈们罚抄的事儿,若弗时不时应一声,到后头竟阖上眼,睡了过去……
醒来时日已西斜,眼前人已经不在了,若弗生怕秦汾出什么事儿,撑着身子坐起来,将落在胸前的发往后一甩,扫了眼房里,不见人,正当她要喊人时,院子里传来长红和秦汾咯咯咯的笑闹声,她松了口气,重又躺下了。
没一会儿,檐下响起一阵脚步声,是宁大娘和宁长青回来了。
宁大娘还没进门,便长叹一声:“完了,都完了,家不成家,受苦的都是孩子!”
宁长青早便猜到结果,也没有深问的意思,一脸淡然地将用油皮纸包好的蔬菜种子放去灶房橱柜里。
倒是长红急急跑来问:“娘,咋的了,该不是大伯把伯母休了吧?”
“休了,便被她娘家兄弟接走了,想想她嫁给你大伯这么些年,说休就休了,唉……”宁大娘摇着头进了屋,很有些伤怀。
长红又问怎么休的,她便倒豆子似的,将宁致远家今日的情形一一道来。
原来,昨儿出了那事把他们送回家后,宁致远还想把人打死来着,幸而被长明拦下了,钱氏也只是打肿了脸,没甚大碍。
今儿宁大娘是去劝和的,她一向主张家和万事兴,所以当初才瞒着钱氏的丑事不让宁致远知道,可今儿怎么劝都不顶用。她说看在孩子的面上,宁致远便说他不要钱氏生的孩子,她劝说家里不能没个女人操持,宁致远便道宁可下半辈子打光棍也不要那贱人。
至于族中长辈,大多是让休妻的,还有几个说要拿她浸猪笼,钱氏当场吓得面无人色,朝老太公跪下来叩头,求饶她一命。其余人不说话,只看热闹似的看她求饶,最后还是宁大娘站出来,求宁致远,求族中长辈放她一条生路。
钱氏当时那个眼泪,小溪似的流,她没想到自己厌恶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的人,临了竟然替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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