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六十七年,传说战国墨家机关图重现江湖,一时间江湖动乱不堪,纷争四起,继而惊动了朝廷,就连帝王封邑启也是焦头烂额,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除了江湖谣传,哪位爱卿知晓机关图到底是何物?”
一日早朝,封邑启看着满朝文武百官和三位皇子问道,他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既然能闹得满城风雨,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却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就连皇子们也无能为父皇解忧,唯有丞相脸色严肃,神色犹豫,最后他还是受捧玉圭弓起身子,向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江湖所说墨家机关图重现于世乃详兆,是能得机关图者得天下……”
封邑启龙眸一瞪,没有打断丞相的话,显然这样的坊间传言他早就清楚了。
“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军事技术方面高于其他诸子,据古书记载:“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一日而败”。除此之外,他还擅长守城技术,而墨家机关图便是收集了他一生的心血,若得墨家机关图便可找到先秦时期墨子遗留下来的比‘兼爱’和‘非攻’更加强大的神器—天降,天降堪称守天下之城不费一兵,攻天下之丘亦不费一卒的神物!“
丞相话毕,文武百官都是瞠目结舌,个个惊诧得一时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三皇子不屑的看向丞相,冷笑着说:“丞相所言若是属实,那先秦兵家该要不服了,《孙子兵法》难道还比不过以守为重的墨家,区区江湖传说岂能当真。”
“墨家思想讲求以退为进,以攻为守,是否好过兵家胜败顺应天意的策略自然另当别论,三皇子所言也并无道理。”
丞相对于三皇子节外生枝般的言论丝毫没有动气,依然心平气和的解说。
“锦儿,既然你对机关图有兴趣,不如就让你去追查此事?”
封邑启沉思了一会儿,稍微显出疲惫的神色,他看向三子,眼里有莫名的失神。
“是。不知可否请丞相大人助我一臂之力?”三皇子看向丞相,双眸都装满了得意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丞相竟然感觉后背微微发冷。
“既然是三皇子的吩咐,老臣自然全力以赴。”
再怎么样,终究是圣命难为,丞相弓弓身子和众大臣一齐跪退了封邑启。
封邑启共有三子,嫡子封羽及立为太子,沉稳大气,庄重大方;二子封羽西封为临王,谦逊谨慎,温和内敛;三子封羽锦,心思缜密,盛气凌人。
纵观朝野,丞相是最清楚封羽锦不能成为帝王的人,时间和经历让他在识人方面更加精准的知晓,封羽锦有着父辈和兄弟所没有的狼子野心,他心机重重,却又让人无法察觉,与其说他善于隐藏,不如说是被城府奴隶,显得过于心术不正。
这样的人,无异于一条饿了太久太久需要迫切进食的野生毒蛇,他觊觎着自家的江山,昂头挺胸,张开血盆大口,吐着发黑的信子,伸出瘆人的獠牙,只待稍微的风吹草动,他就要朝弱小或者强大的猎物发起致命的攻击。
然而朝廷之上,却有不少和丞相意见相左之人,在他们看来,帝王之道本就坎坷曲折,可能更需要霸道薄情甚至冷血无情的强者,哪怕脚下的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只是为了成为主导天下苍生,实现千秋伟业的霸主的再简单不过的过程而已。
自然而然,朝廷的势力分成两拨,分为拥护太子的正统地位的丞相一派,和支持三皇子的后来居上的兵部尚书一派。
两派各执一词,分毫不分。近月来由于机关图重现的传说,三皇子一边竟莫名其妙的有占上风的势头。
走在三伏天的炽热日光下,丞相却忍不住冷汗直流,他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辛南王朝恐怕要风云异变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他是三朝老相,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江山摧残,百姓罹难。
想到这里,他不免连声叹息,望向渐渐阴云密布的天空道:“墨兄,看来你我是守不住这个秘密了”
过去了几日,朝中为那机关图竟是越发的乱了,几乎是人人都想掺上一脚,而皇甫德也有些不懂,这些日子,他竟更加器重三子封羽锦,连名正言顺的太子也有些冷落。
这天,他刚下朝封羽锦便追上了他,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样子:“大人留步,可否到宫中品一会茶?”
“这微臣还有要事。”
他便转身便要走,封羽锦有些发怒,但是隐忍一会,他又说:“机关图一事父皇已经交由我手,迟迟没有机会同大人探谈,今日不如便好好聊聊?”
皇甫德也不好再拒绝,便和封羽锦一起去了西赋宫。
西赋宫正对太子所居的东至宫,两宫皆是壮美富丽,大气磅礴,但因兄弟地位不同,两宫已然成对比之势。
“对于机关图,丞相有什么独特见解,羽锦洗耳恭听。”
谈起正事,封羽锦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好像他比皇甫德更加担心机关图的趋势走向,这不怎么像平常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出漫不经心的三皇子。
“当时墨家被秦国所灭的十年之前,墨家分裂为两大门派,一为墨,二为阴阳,两派水火不容,斗得天昏地暗。”
封羽锦从未听过如此让人无法相信或者是超过预想的回答,他差不多有些难以自制,“丞相大人怎么会知晓这些?”
但是更多的是,他还是无比的谨慎,或者更加的警惕。
“这其实机关图的事情,早在江湖上就已经倍受注目,微臣也在暗中调查过”
“原来如此,羽锦还以为机关图与丞相有什么另外的关系呢!”
他仿佛不经意的说道,玩笑的语气却让皇甫德暗暗忐忑着,或许他真的多嘴了。
出了封羽锦的宫殿,走了几步却碰见了太子匆匆忙忙的不知道要往哪去,皇甫德看他如此仪态,不免有些责怪:“羽及这是要到哪里去,形色这样不成样子?”
太子封羽及见是老师,恭敬作了一揖,额头汗水不住下淌,声音抖了抖:“老师莫怪,羽及正要赶往东临书院。”
“东临书院出了何事?”
“失失火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方才”
“什么!这可不是小事,微臣与你一同前去!”
东临书院历来是为太子,也就是储君服务的后援机构,里面人才济济,高干子弟如云,是整个朝庭除了君王的御林军外最高层的权力枢纽,一旦此处有所疏漏,几乎意味着储君权力的动摇。
不管结果如何,如果此次太子无法亡羊补牢,那几乎就是宣告了他一切特权的缺失。
这也就意味着,朝廷也会罹乱。
皇甫德与封羽及到东临书院时,火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只是可惜的事,书院的名著典籍和历朝文献已经差不多都毁于火海之中。
幸好无一人伤亡,不过毁坏书典的大罪也足以让太子元气大伤。
皇甫德想不通,为何东临书院久久无事偏偏在现在出了大事,若非有人背地作恶,谁有如此豹胆敢打书院的主意,更何况事关太子
封羽锦的脸浮现于皇甫德的脑海里,他冷汗直流,烈日下后背俱是凉意。
过了一会,有人来传,说是纵火的凶手抓到了。
“太子殿下,人抓到了是兵部尚书赵儒尹的大公子。”
“怎么可能是书义,他断不会这样做老师”
太子一万个不相信,他一瞬间颓败透顶,赵书义,乃是与他最亲近而且家族势力也较优越的贵族。
平时为人刚正不阿,怎么可能会参与纵火事件。
皇甫德也是一样不相信,兵部尚书的势力不容小觑,是很多朝臣巴结的对象,而赵儒尹父辈世道掌管兵权,没有出过任何的纰漏,如今却有人想要一箭双雕,既想要拔掉尚书这棵大树,又想置太子于死地,这背后的人,着实大胆和可怕。
赵书义被侍卫押上来,在场的其他贵胄也同样的无法相信,纷纷跪地为他求情。
太子看着赵书义,他还没有开口,赵书义便跪在了皇甫德的面前,声泪俱下,根本不像往常的沉着冷静:“书义有负丞相大人与太子殿下的厚爱,是书义不该在书阁内煮茶,导致一睡火起,书义罪不容否,甘愿受死。”
外人只为他一时疏忽而断送前途命运而可惜,只有封羽及心里明镜一般,他握紧了双拳,只恨自己无法搭救赵书义,若失赵书义,与断他一手无异。
皇甫德看那视死如归的赵书义一眼,心里通透如有微光,这件事情明摆着是有人陷害他,可他不卑不亢,进退自如,以一人换东临以及太子的安全,有胡说一罪名,看似无理却给自己留了无数后路,此非智者不为也。
这般气度与豁达智慧,让皇甫德想到了春秋战国的诸葛孔明。
手拿羽扇,与赵书义前后稳当的气质大同小异。
煮茶?可真是个极好的借口,这大热的天,也只有他一人敢这样给自己立罪。
火势渐熄,宫仆鱼贯而入,去到失火的阁楼打扫,太子也是忙前忙后,显然比之前镇定了很多。
到赵书义说的煮茶的地方一看,皇甫德隐隐佩服起他的胆量,矮榻被烧得只剩下两个残缺不全的脚,而那狼籍之中却有一个玉佩,被烧得乌黑,一层的黑色的灰烬包裹中,上面有个“西”字,绝对没有什么茶壶之内的东西。
“赵书义啊赵书义,你可把老夫都差点忽悠了,比不上孔明,你也胜了鲁肃一筹了。”
二皇子,封号为西王,这样的证据皇甫德没有意外,他只是看了一看,转身下了楼。
“老师要走?”
“事情立马便会弄明白,老臣也该回府了。”
“嗯”
一场暴风雨,将在不久后来临。
丞相府近在眼前,轿夫也落了轿,可他还在思索,在天下命运和血缘亲子之间,他推脱逃避不了,只能选择前者,何况用一人之命换生灵安乐,不管怎样都是值得的。
不过,他却连踏进丞相府的勇气都没有。
“老爷?怎么了?”
轿夫见他迟迟不下轿问道。
“去叫三小姐来,回府的路上瞧见新开的糕点铺,说老夫让她去尝尝。”
轿夫迟疑了一会,回想着一路走来也没见什么新开的店铺莫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不成今日一早不知道怎么了气氛竟是如此奇怪……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了府里,瞧见管家正拿着个小木葫芦的箪子在浇一丛绿油油开得欢快的兰花,他便过去打招呼:“杨管家,可看到三小姐了?”
“那么早,丞相回来了?”
“回来了,在门外,找三小姐去吃早茶。”
杨管家放了箪子,带轿夫上了长廊,朝着三小姐住的北边院子去,“今日丞相怎么那么着急?”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再怎么赶紧丞相都要沐浴更衣才会出门,他隐隐有点担忧。
“今日天闷,你先歇着,三小姐我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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