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对上祁渊清明柔软的眼神,岐芸有瞬间的恍惚,心头狠狠一撞,悸动不已。
“阿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南蛮吗?”
“是我让他来的——”
殒杀接话,祁渊和他对视一笑。
“半个月之前他就给我写了信,让我过来找你——”
“为何?殒杀…你这是……”
殒杀的做法让人难以捉摸,就连一向了解他的岐芸也茫然不解。
“师父,之前与你争吵,是我有欠考虑,后来仔细一想,若因为我连累了你,祁渊难免怨恨我——有祁渊在,即使星河他日容不下师父,也还有其他的出路,而且祁渊一心一意,自然会护师父安然无恙,江湖忌惮紫韵萧客,星河也不例外,如此…我就无牵无挂了——”
声音越来越低,殒杀的眼神也变得暗淡无光,无法忽视的愁容让岐芸看得揪心。
“殒杀,难道你决定了吗——为了一个皇甫婳,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一试方知——师父不是常常担心我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吗?如今,皇甫婳的出现,便会改变一切,师父应该高兴才是。”
“我——”
“好了,有话待会再说,我半个月都没好好吃饭了,阿芸陪我一起可好。”
祁渊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他示意殒杀一个眼神,又温柔的笑着,岐芸本想继续答话,却被他揽着肩膀,撒娇一般的说。
“那…好吧……”
岐芸无奈的扬唇,祁渊心疼她,把阿狸接了过来,惊讶的看了一眼:“这孩子的头发怎么变黑了,之前不是银色的吗?”
他还以为他记错了,岐芸答:“是少主封印住了她的妖气,所以银发转黑,不易引人注目。”
“原来如此。”
殒杀跟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双玄匕首被他握在右手,冷光灿烂无比,流转着含蓄的杀机。
“殒杀,我们去长乐吧,道家对你…似乎十分感兴趣,如今离得越远越好。”
岐芸突然停下,忧心忡忡的询问殒杀的意见。
殒杀也不想闹得不愉快,就顺从的点点头——其实,他想去白云观找皇甫婳的,道家的人台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谁知道背地里的是不是会伤害她,一卷机关图,就足以让人疯狂了……
“殒杀,你怎么了?”
“师父,我没事,走吧。”
隐忍摇头,他依旧跟着,脚步略显拖沓,表情沉重。
半个时辰前,白云观院子内。
一念真人的眼前是一个阴阳八卦阵,阵里是一朵六瓣的莲花,真气直冲天际,她扬指一挥,远处一道光柱浮现出来,她猛然睁眼,莲花阵镶嵌在她的瞳孔中,她莞尔一笑:“以为驱散了邪气就可以留下肉身吗?”
她的笑容无比讽刺,随后法力一收,莲花落尽,缤纷的灵气飘散在她的身旁,宛如凋落在雨夜的七彩蝴蝶。
“师父,邪物已经被驯服回归了平静,邪气也全部散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继续追,决不姑息任何邪魔在道家眼皮下兴风作浪!”
“可是,他或许真的是被邪魔附身了也说不定……”
“本道会看错吗?邪气一旦缠身,就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驱除的,如今不过是他运气好,下一次再让他跑掉,莲沁你就去绝谷涯面壁思过!”
“是……”
莲沁不敢反驳,与她并肩走着,头皮发麻。
他可从未见过师父对一个邪物这般的上心,甚至不惜把所以心血都倾注在这事情上,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看来他借来照妖镜是无比明智的选择了。
“莲沁,莲清可还好?”
“她…似乎不太开心,可能这邪物对她来说举足轻重的原因吧……”
“那就更要除掉他了——蛊惑人心,作乱人间,死有余辜。”
“师父,徒儿以为邪物之所以为邪物,不过是之前误入歧途罢了,若有人引上正途,是否也是将功赎罪,功德无量了?”
莲清抿嘴,似乎对一念真人的决定有些反感,纵然邪物伤天害理,可是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若能浪子回头,岂不是两全其美。
“莲清,若是道家每个人都像你一般妇人之仁,优柔寡断,那这世间岂不是妖怪横行,魔鬼猖獗,想要安邦定国,河清海晏,就要一丝不苟,时时防备——是人是妖,结局早已注定。”
“可是…我相信莲清口中的风间不会变成冷酷无情的施暴者……”
“风间?原来他叫风间——莲沁,你太天真了,人和妖,自来殊途,若你想要改变的话,难道不是和妖邪同流合污,与正义道德作对吗?你可知下场如何?”
“师父,妖难道就罪该万死吗?”
“放肆,你敢这样和本道说话!”
猝不及防,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上莲沁的脸颊,他闷哼一声,仍旧是一副百折不挠的模样,可是颤抖的眼眸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难以置信,想不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师父居然会出手打他……
惊讶的眼神直视一念真人的清丽冰冷的脸,他有一瞬间的屈辱,因而咬牙道:“师父…在你的心里,难道不是众生平等的吗……”
说完,他决然转身往远去跑去,一念真人伸出的手指抓了一个空,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掌心,后悔不已。
“本道不是有意的……”
歉意的话语散在了清风里,屋檐处飞来翠绿的柳枝,吱吱呀呀的在青黑色的瓦墙上奏响乐音,她此刻听来,别有一番萧瑟的感觉。
天气温暖,碧空如洗,暖风熏得人陶醉,皇甫蔷坐在秋千人,若荷推着她慢悠悠的荡起,袄裙被风吹起波澜,像一朵娇媚的花儿,那锦鞋上的桃花,开得灿烂明媚,仿佛是特意映衬着美好的光景。
侍女瑶儿从半圆的院门匆匆走来,挂着愉快的笑:“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请你速速去见他。”
她本来是皇甫婳的贴身丫头,自皇甫婳去了白云观,她便整日愁眉苦脸的,皇甫蔷心疼她,就叫她来了自己身边,和若荷一起,互相陪伴。
她这一说,皇甫蔷差点从秋千上跌下来,若荷手疾眼快的扶好她,提醒道:“小姐,殿下是你的未婚夫,不见的话实属不妥——”
“我何时说不见了?”
若荷捂住嘴巴,随即笑了:“小姐,是若荷多嘴了。”
若荷以为她心里还想着封羽锦呢,想不到这么快就…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愁,她老是觉着皇甫蔷其实对和太子的婚事是不用心的,至少看不出她的高兴,一切都仿佛是逢场作戏一般,她只管走个过场——在心里才敢这样想,若是说出来,怕是要被皇甫蔷责怪她不识大体了……
“他来做什么——婚期还远着呢。”
轻描淡写,面无表情,她就像一个毫无生机的瓷娃娃,嘴角的笑也无比的吝啬,不肯展现人前。
“兴许是殿下想念小姐了呢,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殿下和小姐几日没见了,怕早就望穿秋水了。”
瑶儿笑道,似乎在努力的逗皇甫蔷开心,也不好太过做作,皇甫蔷便勉强的点头,一抹羞涩的笑浮上面容,却不知她笑得辛苦,心里已是麻木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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