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北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道灿烂又朦胧的阳光打下来,岚裳望着那个方向,眼睛有些刺痛,或许是光太亮的缘故,她揉揉眼角,鼻尖却忍不住的发酸。
“樗北炎,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岚裳在心里暗自道,抚着小腹的手倾尽温柔。
半个时辰后,祁渊从楼上下来,岚裳把茶碗放下,担心的启唇:“祁大哥,歧芸姐没事吧。”
“体内的压力已经散了,只是很奇怪阿芸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祁渊坐下,苦恼的喝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又恍然间想到晚兮的话——
冤家路窄……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晚兮见过阿泽?
祁渊煞是头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仿佛是晴天霹雳,他感到压力倍增,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连呼吸也痛苦不堪。
他下意识的觉得,晚兮定是和祁家有些关系的,加之他手上居然还有一只紫萧。
“难道!”
骇人听闻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祁渊腾的一下起身,岚裳被吓了一跳,赶紧问:“祁大哥,怎么了?”
“我得去找阿泽——晚兮的本事我们都不了解,如今阿芸昏迷,阿泽再不能有事了。”
“可是祁大哥……”
“岚裳,你替我照看一下阿芸,我去帮帮阿泽,晚兮此番拿到紫萧,双方势必有一场恶战,他若对紫萧的灵力一窍不通还好,若他早便虎视眈眈,只怕这一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定不会撒手了——”
“祁大哥,紫萧的力量不是只有祁家之人可以操纵吗,为何会……”
“这…情况紧急,以后再解释吧。”
“祁大哥,多加小心……”
岚裳无奈,看得出来祁渊欲言又止的顾虑,她或许能够猜得到其中必定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只是她亦不敢臆断晚兮的目的,以及紫萧背后的往事和因果关系。
看着昏迷的歧芸,她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下午进宫的行程要被耽搁了,也不知端妃娘娘找的是何方神圣,若是可以救了皇甫一族还好,若是封邑启龙颜大怒,只怕又是凶多吉少。
她突然认真的想,自己做得对吗?
可是皇甫蔷两姐妹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如果见死不救的话,岂不是小人作为,只是想着要把多少人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才算结束她便有些退缩了。
过了一会,屋外的阳光越发的炽烈,盛夏的燥热扑面而来,岚裳凭栏而立,垂眸看着窗台下繁华宽阔的街道,人流如水,车马穿梭,混着色彩艳丽的衣裳罗裙教人眼花缭乱。
她用手绢擦擦额角的细汗,扶着腰在桌前坐着,浑身乏力让她气喘吁吁,正打算喝茶便听见了有人叩门的声音,岚裳以为是祁渊和樗北炎回来了,笑吟吟的开了门,等看见面前的人时,她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怎么是你!”
站在门外的,是一袭利落黑衣的项夜,还有身着淡粉色轻纱,妆容精致的洛樱。
洛樱忽略岚裳的大惊失色,把内心的得意都藏得天衣无缝,她自顾自的昂首进来,一边打量起房中的装饰格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压根就未把岚裳放在眼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岚裳捏紧了拳头,浑身都是轻颤,洛樱对她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的存在,想到当初她的心狠手辣到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这你就不用管了,北炎呢?”
洛樱蔑视的扫了一眼岚裳,满脸傲然,眼里写满了冰冷。
“他不在这里,你请回吧。”
岚裳面无表情道,洛樱的目的无非就是樗北炎,想不到她事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自从上次过后,岚裳还以为她会悔悟过来,却不曾想她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里,岚裳冷笑一声,暗自想:她为洛樱求情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樗北炎,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你以为我这次来是为了刁难你吗?”
意外的是,洛樱却是看穿了岚裳的心思一般,她坐在漆花梨木桌前,看着那繁杂精致的花纹,居然是无奈的在笑着。
岚裳不明白的摇摇头,道:“那你是……”
“我很快要离开辛南了,想来道个别。”
“离开辛南?你要回南蛮去吗?”
洛樱点点头,回眸望了一眼清秀俊逸的项夜,眼里似乎多了一分温柔,她缓缓道:“我是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项夜颔首,握住了她的手腕,耳根红彤彤的,像清明时节开满旷野的山茶花的颜色。
岚裳在一边看得有些楞神,或许这才是洛樱本来的模样吧——天真无邪,美丽动人,大概是这一段错爱让她面目全非,现如今她应该开始接受新的陪伴了。
不知为何,岚裳竟然替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你的孩子…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过了一会,洛樱问岚裳,她眼神掠过岚裳隆起的小腹,秋水一般的眸子里都是羡慕之情。
“嗯…刚满四个月……”
岚裳的表情变得无比温柔,略显圆润的俏美脸庞透出一种母亲的慈爱,这光芒落入了洛樱的眼里,变作了刺骨的心酸。
她自然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岚裳的,娇生惯养的北域郡主,又得樗北炎百般呵护,并且——她居然会替自己求情,纵然当时她觉得憎恶无比,可是后来想起来,她又十分佩服岚裳,到底要有怎么样的胸怀才能去容忍一个对她机关算尽,心怀叵测的敌人。
后来洛樱想明白了,岚裳的善良,大概是她今生都无法企及的,今日之所以会来,也是想要借离别的借口对她致以歉意。
“岚裳,先前是我莽撞了,所幸你安然无恙,不然日后我想通了,定是要受尽内心谴责。”
岚裳楞了一下,才明白洛樱已经幡然醒悟了,她嫣然一笑,宛如梨花开放,清新脱俗,大方迷人。
“笑什么?”
洛樱不解,蹙眉有些局促。
“没事,其实这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也未曾放在心里,不过你能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嗯,那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洛樱释然的莞尔,一如当时两人初见时的纯真无邪,只是现在岚裳或许才算看见了真正的洛樱,那曾经活在樗北炎心底的女子,定是和四月的樱花一般美好的。
可是岚裳也看得出,洛樱没有见到樗北炎是感到遗憾的,她眉宇间忧愁点点,却又不愿意明说,她瞧着她和项夜的背影,突然好想看见了往昔的自己和樗北炎,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装着幽毋,樗北炎的存在太过淡泊。
然而世事总归多变,她爱上了樗北炎,幽毋成为了她心上的血滴,潜藏在岁月纷乱之中的某一刻,以最安然的模样成为了永恒。
洛樱也会爱上项夜,岚裳暗自想着。
鱼缘寺坐落在长乐城西北的善方岭山腰处,岭中山清水秀,幽深静谧,是静心修佛,隔离尘俗的好去处。
马车在山脚停下了,端妃拂起车帘便闻见了檀香的淡淡味道,风一吹庄严肃穆的钟声也入耳了,她理理衣襟随后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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