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环月点头，还是逃不开他的温润柔情。

两人坐在屋顶，看着月亮悄然移到夜空中央，旁边是月白色清淡的光华，洒在面前的竹林之上好看得不可理喻。

七颜烈站在帐篷外，望着天边的一轮孤月，凉风习习，草原上尚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无神的盯着远处，看不清面色如何。

“大汗，夜晚天凉，可要保重身体。”

莫多乌给七颜烈披了一件外袍叮嘱道，少言寡语的壮汉此刻显得无比的拘束，他本来想开口劝慰七颜烈，可是想了许久也不知说些什么何事，如果世子在的话应该可以易如反掌的让大汗高兴起来吧。

“阿羽多久没有回来了？”

“嗯…大概三四月有多……”

莫多乌挠挠头如实回答道。

七颜烈没有答话，依然失神的望着天边，月亮藏进了厚重的云层中，苍穹变得灰暗浑浊，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起风了，束起长发随风飘摇，七颜烈咳得满目通红，莫多乌急忙端来汤药让他喝了下去。

“大汗，你受了箭伤又感染了风寒，好不容易这今日可以进食荤肉，为免病情复发，还是先到帐内歇着吧。”

“里面闷得很，本王在这里透透气，你先退下。”

“大汗……”

“去吧。”

“是。”

从始至终七颜烈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他始终目光犹豫的看着漆黑一片的草原，或者失神的盯着天空，说是透气，不如说是自寻烦恼，他的心里一定记挂着远在辛南的世子，莫多乌在他身边多年，一眼就看出了。

只不过距离上次传信已经有一个月了，辛南那边还是杳无音信，七颜烈心里不免有些焦虑和急躁，他在猜想是不是烈羽遇到了危险，又或许是太过繁忙劳累把回信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他回到帐内，莫多乌立马递上了热茶：“大汗，你的病不能饮酒，还是喝点热茶吧。”

七颜烈依言喝了一口，胸膛却烧得慌，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慢慢的喉咙有了腥甜的滋味，他急忙拿手帕擦去了，余光一瞟都是刺目的鲜红。

“大汗，你没事吧？要不要请蒙医过来？”

“不用，本汗没事。”

他捏紧了手帕扔在一边，努努嘴吞下了口中的血渍，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修养修养一定可以痊愈，然而其实他心里明白，上次受的箭伤迟迟未好已经教他元气大伤，后来又感染风寒病了几日，精神一直委顿低落，想着可以收到烈羽的信的，却左等右等始终毫无动静。

半夜的时候，七颜烈被冷汗打湿了衣裳，他起身点燃了油灯，窗外东方既白落了一层霜，他咳嗽得越发厉害，脸上也青黑煞白，不一会儿终于好了一点，他走到案几前开始执笔写字，写了一半嘴角微扬似有笑意，宛如冬日里温暖的烛光。

“咳咳…咳……”

寒风吹来，他支着手臂不住的颤抖，狼毫落地，青墨倾泻，地上一片乌黑，他捂着嘴艰难的弯腰伏在案上，脊背抖得厉害。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打在地毯上，混合着乌黑的墨汁，宛如开在黑色大氅上的梅花，配色鲜明大气，美丽动人。

七颜烈最记忆犹新的，便是第一次见烈羽的时候，辛南的封王府中，白雪飘扬的花园间也盛开了冰清玉洁，清高倨傲的红梅。

“阿颜……”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强颜欢笑的应了一句，而后重重的倒了下去，嘴里喃喃道：“阿羽，你回来了吗……”

可惜进来的是吓得六神无主的莫多乌，他大喊着叫叫来了蒙医，随后侍卫手忙脚乱的把七颜烈扶倒床上。

殿内油灯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灯芯上的光亮几乎快要熄灭，幸好有人护住了灯盏，顺便添了一些灯油。

窗外天已经大亮，草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深海。

殒杀推开木门进来，他手里提着一条大鱼，鱼鳞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见皇甫婳走过来，他宠溺的抚抚她的头发：“小婳，饿了没有？”

“嗯，风间，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皇甫婳点点头，她睁着清澈如水的眸子道，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褪色。

“什么梦？”

殒杀没有在意，随口一问，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处理大鱼上，他往柴锅里放了一些水，然后坐在了土灶前开始烧火。

“风间，我想回去辛南看看。”

皇甫婳垂头丧气的开口，让殒杀楞住了，他起身拉住她的手问：“是不是这里的饭菜都不合胃口…我之前从未做过饭，所以……”

说到这里，殒杀有些自责，修建房屋，锄地打进他还可以，可是煮汤做饭这种事情还是十分生疏，皇甫婳娇生惯养，金枝玉叶，他当然不舍得她动手，不过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慢慢学习了。

“不是这样的，只是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姐姐和爹爹都遭遇了不测，我们来深海之后，便好比与世隔绝一样，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

皇甫婳鼻尖一酸，热泪顿时涌上来。

“小婳，不要太担心了，丞相地位尊贵，陛下无比器重，就算处境艰难也会化险为夷的。”

殒杀安慰的摸摸皇甫婳的头，其实他近日来也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似乎最近有大事即将发生。然而事到如今机关图只要安然无恙就是一大幸事了，至于朝廷的事情他们也鞭长莫及。

“风间，你说陛下会不会因为爹爹私自把我和机关图转移到深海而迁怒皇甫一族的所有人？都说一人之罪，株连九族，我很害怕…这几日我老是做噩梦，梦见姐姐和爹爹都是痛不欲生的模样……”

“小婳，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给你做鱼汤喝。”

殒杀叹气，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或许皇甫婳对千万里之外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感应的，她天赋异禀，被机关图选为宿主，这便意味着她一生都无法平凡度过，自己唯有坚定不移的陪伴在她身边，不管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只要将她守护好便心满意足了。

午后，皇甫婳小睡了一会儿，殒杀便出去想找些野果给她解渴。

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森林一眼看不到头，殒杀径直朝最深处走去，阳光从枝丫间落下来，在地上汇成金黄色的斑驳剪影。

林间穿来昆虫叫嚷的声音，扑面而来都是清新的花香，殒杀不免觉得心旷神怡，更让他高兴的是前方不远处便有郁郁葱葱的葡萄藤蔓，藤蔓上挂着一串串硕大晶莹的黑葡萄，一颗一颗色泽鲜亮，饱满晶莹，让人无比的垂涎欲滴。

就在他伸手欲要采摘之时，从旁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了一条绿油油的大蛇，几乎有殒杀的隔壁那样粗，张着鲜红的大口瞬间朝他扑过来。

殒杀大吃一惊退了两步，快如闪电的掏出了双玄匕首，暗红色的眸子瞬间赤红鲜亮，与青蛇对峙之时又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他警惕的往后面瞟了一眼，原来又是一条黑色的大蛇。

“怎么会这样……”

殒杀疑惑的自言自语，怎么会突然钻出两条大蛇，看样子似乎是一雄一雌，攻击性极强，看蛇的颜色如此艳丽应该有剧毒，一不小心可能便会命丧于此。

一般来说蛇是会怕人的，为何想要主动攻击自己呢，殒杀一时有些想不通，直到他看见葡萄树根出那一握蛇蛋时瞬间头皮发麻，原来是自己一不小心闯入了它们的“领地”。

“我本无意打扰，更未曾存有破坏蛇蛋之意，不过是想要采摘葡萄供之解渴而已。”

只可惜蛇听不懂他说的话，仍然吐着红色的蛇信子作蓄势待发之状，眼看着雌雄二蛇就要扑上来，殒杀鬓角落了几滴冷汗，手里的双玄匕首瞬间握紧了。

“想不到星河的杀手也会心存善念，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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