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在云桥这地方实实在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在小河小溪边撒网的、逮鱼的、摸虾的,时不时都能连泥带着螺蛳一同捞上来。
如今正是螺肥赛鹅的时候,张茹那时赌气说话,其实河螺短圆、田螺壮硕,都是美味。
不过若论起淮月最最喜欢的,还得是青蛳。
在普通的溪流里寻不到,须得是那深谷幽涧之中,朦胧月夜下的黛青石块上才能找到的。
正想着这口呢,一进家门就见许久不见的泉阳献宝似的给她捧来一个竹篓,“月娘,你看,青蛳!我听军头说,这是好东西!你一定喜欢。”
竹篓里的青蛳外壳墨绿细长,跟寻常螺蛳比起来,更像一位清秀佳人。
“你要叫阿姐。”淮月道。
泉阳挠了挠头,假装没听见。
淮月无奈,只好道:“青蛳难找,你哪里寻来的这样多?我做了你带些回去,跟阿泰一道下酒吃吧?”
泉阳笑了起来,使劲的点点头,道:“我已经养了半日,没什么泥沙了。“
青蛳本就比田螺、河螺干净,泉阳看着淮月钳了几个螺尾,就把这活计抢来自己做了。
炒螺狮说实在的,重在调味和嘬螺肉的过程,否则那点子螺肉,本身真是没什么吃头。
泉阳剪好螺尾,知道淮月讲究,又细细的刷去青苔。
端着沥了水的青蛳来时,就见灶台上,已经备好了八角、香叶、姜蒜,还有一把紫苏。
“这样多的香料,这做法也太金贵了些吧?”
“也是顺手就有的,寻常人家酒、酱、醋多些,也能去腥提鲜。”
不管是河螺田螺还是青蛳,都需武火爆炒,油锅烧旺,姜蒜香料炝锅,将青蛳倒进锅里快速翻炒,加料酒、酱、醋大火猛烧。
泉阳就听见青蛳的硬壳刮过锅底,‘哗啦哗啦。’比什么仙乐都好听,只因是淮月所奏。
油酱的香气世俗而猛烈,锅里余下不多不少的汁水,浓亮醇厚,泡着螺肉,使其汁亮壳黄葱碧。
阿珠从没吃过螺蛳,淮月让她轻轻吸吮了一个,只觉味鲜汤厚,口感郁香。
“不曾想这丑东西,这样好吃。”螺肉鲜味中微含清苦、口感滑润。
泉阳已经嗍得满手汁水,好不痛快。
“你可别吃光了,留些给阿泰呀。”淮月道。
泉阳艰难忍住,真不想给阿泰留了,就道:“你这有酒吗?”
淮月酒量不佳却爱饮,自然是有酒的。
她却笑着摇了摇头。
“唉。”泉阳叹气,依依不舍的看着淮月,接过阿荔递给他的食盒,既想快点回去就酒,又有点舍不得走。
“冷了味道就差了,你别辜负啊。”淮月一句话,像是戳到了泉阳的屁股,他笑着跑走了。
他的笑容灿烂如阳,却叫人不好直视了。
阿珠见淮月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心情有点低落,但又忽然扬起笑唇,道:“拿金桃酒来。”
“娘子,这酒厉害!”阿珠连忙道。
“在家喝又没关系。”淮月又拿了冯嫂做的盐水鸡胗和醉虾一起下酒。
冯嫂怕她肚里没货容易吃得醉了,就炒了一碟雪粉,也顺便当做几个婢女的晚膳。
“阿珠陪我喝些吧?”淮月说。
阿珠捧着炒粉碗,点点头,阿葡和阿荔只得甜酒酿喝。
晚畔清风徐徐,青蛳嗍嗍,真是美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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