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火车,陈忠孝没有来车站接我,我就自己走回了家。
这天是星期天,陈忠孝不上班。我到家一看,门锁着,陈忠孝不知去向。
天都黑了,陈忠孝才回来,喝得醉熏熏的,见我在家,他就横叨叨地说:“啊,你还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以为你死到那里了呢。”
我见他那样子,听他说的话,心里很反感,我没有发火,我看看陈忠孝说:“你上哪去啦?怎么才回来?”
陈忠孝蛮横地说:“上哪儿去了?回我家了啊,老四从大庆回来了,我去看他了,不行吗?”
我还是平静地说:“我没说不行啊,老四不是常回来吗?”
陈忠孝的语调有点儿和缓地说:“是啊,他上星期天还回来了呢。”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问:“老四几点到的?”
陈忠孝想了一想说:“下午四点到的,我上车站接他的。”我心里很不满,老四离家不太远,四五个小时就到,而且他又不是回来的少,我都离家快一个月了,是从千里之外回来的,老四比我晚到三个小时,你可以先上车站把我接回来的,然后你再去接老四也不迟。
陈忠孝忽然问我说:“你啥时到的?”
我不想回答,但我转念一想还是回答说:“我在信里不是说了下午一点半到吗?”
陈忠孝一听信就大怒道:“**的还提信哪,我正要和你算帐呢。”
我不高兴地说:“你和我算帐?算什么帐?我欠你什么?”
陈忠孝暴跳起来说:“**的还装啥糊涂?”
我觉得很奇怪:“我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了?”
陈忠孝叫道:“你,你给我写了半截信,没写完。”
我一听觉得很惊讶:“什么,我给你写了半截信?我没有啊。”
陈忠孝吼起来:“你妈的,你还不承认?我还和你撒谎吗?你个王八犊子,**的也太拿我不当回事儿了,**的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村长当干部。你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给我写半截信来耍我,**的真不是人!”
我很生气,陈忠孝连连骂人,净说谎话,我什么时候给他写半截信了?
我看看恼怒中的陈忠孝说:“你嘴巴干净点儿,你用尿屎布擦嘴了?你没妈啊,我没有给你写半截信,你说谎。”
陈忠孝还是不干不净:“我******还和你撒谎?**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陈忠孝说着就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封信,把信瓤抽出来,是一张十六裁的白纸上面写满了一页,他把这张纸摔给我说:“**的自己看看是不是?”
我接过信纸来一看,字是写满了一页,话没有完,没有第二页,我把信纸翻过来,背面也一个字没有。
从现象上看来是半截信,可我的脑海里没有这半截信的印象,我记得清清楚楚还有第二页,我说:“这不对,还有一页,那第二页上面写着我回来的准确时间呢,你把第二页弄哪儿去了?”
陈忠孝暴跳如雷:“****个妈!你就写了半截信,哪儿有第二张?你还倒打一耙,说我弄丢了,我******压根儿就没看到有啥第二张纸,是你在撒谎,你拿我不当人看,你心里没我,净******有你家那些犊子,你要是心里有我,把我当回事儿,你就不能写半截信,**的为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为啥耍我?”
陈忠孝说着,就走上前来,用手狠狠地揪住我的下巴壳,两眼反射出凶光,逼视着我,非叫我说出了一二三来不可。
我的下巴壳让他揪的好疼,他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心里好像对我充满了深仇大恨,都融化在力气上了,他好像要揪掉我的下巴壳,他要把我弄死才解心头之恨。
我挣扎着,我用双手来掰陈忠孝的手,但我掰不动,我觉得我是个被凶狠的野狼紧紧咬住的绵羊,我是无辜的,我不招惹狼,但狼也是要吃我的,我就要被吃掉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活,我就是要反抗,尽管我的反抗是极其微弱的。
我见掰不开陈忠孝的老虎钳子似的魔爪,我急中生智,狠命地去咬陈忠孝的手,他的手终于被我咬着了,他也感到了疼痛,他就松开了手,我一下子冲出门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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