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眼迷离眼泪巴巴地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吴小才。他满脸是汗，穿着一身运动装，短衬衫短裤头，一双双星运动鞋，笑起来特别真实，特别有东北人独特的气质。只见汗水从他的脸上眉毛上头上胳膊上流了下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滴在了我的胳膊上，滴在了我旁边的土地上，滴醒了我的梦，滴出了我的激情。

他本来就比我大，却喊我哥，不是因为尊敬而是因为想套近乎吧，这是他跟边关中学其他老师学的。

“没什么，刚才歇了会，睡着了。”我看了看像个汗猴子的他，问道，“大才哥，你这是干什么来的，大汗淋漓的？”

他笑着说，“你刚来还不知道吧，我们学校的四楼有个乒乓球室，天天那里打球的老师很多，也很刺激，有空你也去锻炼锻炼，运动运动。”

一提到打球我兴奋了，但是我从来不打乒乓球啊，打桌球还行，乒乓球真的不行，因为我从来没学过，更没有真正地打几拍，所以，兴奋的激情顿时又消失了，这一鼓一泄气就像那八十年代的风箱一拉一推跑得呼呼呼的。

但他说这是边关中学唯一的游戏，也就是唯一的娱乐项目，所以我还是要上去看看的，好奇心总会让我干些自己本来就不会的事情。

我顺着楼梯来到了五楼，还没有推开乒乓球屋的门在走廊上就听见里面老师因为激烈战斗而发出的呼喊，因为猛一跺脚而使地面发出的颤抖。呼喊声让这颤抖更加凶猛，他们一个劲地喊地一个劲地颤，他们喊的越频繁地颤抖的越急速，这喊声中有从小学或者初中来的女老师发出的，他们的叫声会让不知道情景的人想入非非，会让人局部地区有不良反应。

但我没有，因为我听惯了老家牛羊在交配时的呼喊，那种纯天然的呼喊总比这人造的令人兴奋，所以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这种呼喊也就见怪不怪不足为奇了。

我推开了门，里面的场景把我给镇住了，这里好像不是什么娱乐场所，更不像是个乒乓球屋子，倒像是个经久未衰打谷场。地面残留着老师们打扫完后留下的灰尘，墙上窗户上都是不知道留了多久没打扫而堆积起来的浑浊固体，厚不说还白，把本来白色的墙都染成了土色，就好像现在不是在办公楼的五楼而是在那农村的残垣上。

他们的战斗把这满是灰尘的屋子搅得乌烟瘴气，但参加战斗的两名老师还兴奋地在这灰尘中游走，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站直一会下蹲，一会正拍一会反拉，一会长球一会短球，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互不相让，就如同两只不要命的公鸡，一直在不要命地扑哧着翅膀，把这灰尘扑哧的如同天女散花，直沁观者的鼻孔嘴边头发上脸上耳朵里内衣里。

“哎，老五，过来，咱弟俩好好打一场！”一个大个子看似很强壮的老师喊着我。说起他，在整个边关是无人不晓，不是因为他的教学成绩，只是因为他的球技，打乒乓球的球技。他不是专业队的，但是却比专业队的还专业，曾经代表边关拿到这偌大边疆的第一名。后来很多老师向他取经，问他怎么那么厉害，他说，平时你们都不跟我打，一打也就是那一两节课，太短，太没意思，我就在宿舍里对着墙自己跟自己打，有时候还猛抽，所以说要想打好球就要对着墙尅。他姓万，叫无云，当然他爸给他起名字就是取自这“万里无云”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