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安敏锐的察觉有一丝血腥之气从他的身上传来。

可容霜神色无异站在月光下，倒真像是乘着月华而来的仙人，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对世间的悲悯。

穆念安道：“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里吹冷风，嫌命长？”

“睡不着，想找你来聊聊。”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容霜嘴角噙笑，流露出那么几分怅然，随后道：“总归是睡不着了，不如喝些酒，助助眠？”

这一次穆念安没有拒绝。

月光之下，房顶之上，俯望下去，一片皆黑，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已进入酣睡。

穆念安手中拎着一个酒坛，眯了一眼身旁一边咳嗽一边给自己灌酒的男人：“喝不了，不要逞强。”

眼下容霜不知是因喝醉还是因咳嗽而引起的眼尾有一抹薄红，竟让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当初我杀了你，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容霜灌下一口酒来，慢吞吞的挪到穆念安的身边。

例如前世那般，只要容霜有什么事都会来找她小酌两杯，然后谈心。

穆念安一直觉得他这个习惯挺矫情的，也不知今儿怎么又让他有什么烦心事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杀了我，我恨你不是应该的？”

“你恨我啊，那就恨我吧。”容霜笑了两声，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不过就算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

穆念安嗤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不会那么蠢。”

这一夜，不知二人喝了多少酒，喝到最后穆念安都醉醺醺的，记不起来了。

还是容霜一跃跳下了房顶，张开了双手，像是对穆念安小时候那般：“来，跳下来，爸爸接你。”

穆念安打了一个嗝，面无表情的不屑：“小看谁呢？”

她踩着轻巧的步伐，如猫儿一般灵巧地跳下了房顶，睨着一脸傻笑的容霜：“还当我是小时候呢？”

又指了指自己：“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容霜来到她面前，捧着那张脸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后，才认真的点了点头：“就算长大了，我也是你爸爸。”

桑芷扶着穆念安离开时，穆念安顿住，她没有回头，道：“我不恨你。”

容霜的脚步不曾停顿，穆念安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说给他听：“如果没有你，早在多年前我就已经死了，那条命算是还你了，所以我不恨你。”

说完后穆念安便靠着桑芷沉沉的睡去。

直到桑芷带着穆念安完全离开后，容霜的背影才一点一点的佝偻下来。

低着头，无法辨别他的情绪，见他伸手，以手撑着脸，将散落下的头发撸至脑后，那双眼中哪有先前的半风醉意朦胧？

见他双眸满是明亮，看着高高在上的月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食指指着月亮，中气十足道：“贼老天，老子迟早有一天和你拼了！”

衣袖从他的手臂上滑落，露出了血迹斑驳的血肉。

那模样似乎血肉在愈合，可又因什么外力而硬生生撕扯开来，露出了森森白骨，瞧着十分可怖。

若是往日宿醉后，穆念安定是要觉得头痛欲裂，而眼下她却神采奕奕。

早在很久之前她答应过一个人，不会在外饮酒，便克制许多。

昨夜酒喝的虽然多，但他一直保持着一份清明。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桑芷端着一盆水进来：“主子，洗洗脸吧。”

穆念安起身：“昨夜照顾我，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