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最近心情不错,原本他的名号在地方上就挺响亮,之前平林兵攻新野县屡攻不下,新野县县宰曾公开放言:只要得到刘縯的一句保证,新野立即开城投降。平林兵没办法,只好派人去请刘縯。等刘縯往新野城外一站,报上“刘伯升”的字号,新野城门立即大开,城内官兵不战而降。眼下,刘縯攻破宛城,刘秀又大败王邑的数十万大军,兄弟二人一时似乎风头无两。
然而,“福兮祸所倚”,就在刘家兄弟名动天下,正要冲锋在前,直取长安的时候,背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出阴招。
所谓的“更始皇帝”刘玄,前面我们说过,虽然他也是南阳刘氏出身,但此人和刘縯绝非一路人。当初绿林将领把他推出来做皇帝后,有能力和声望的刘縯只能做大司徒,刘秀更是只混了一个太常偏将军的职务。按刘玄自己的理解,他们内心肯定是极度不满的,眼下刘縯兄弟名声日盛,岂能不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而且,自始至终,陈牧、王匡等人对刘縯的忌惮从未消减过,而是与日俱增。
虽然刘玄在内心未必将自己视为陈牧、王匡的平林兵、新市兵的一分子,但既然双方都是“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至少在干掉大家的敌人刘縯之前,他们还算是同盟。因此,同盟内部一合计,就定下了尽早除掉刘縯的计划。
要干掉刘縯,难吗?好像不难,毕竟名义上刘玄是皇帝,刘縯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刘玄心肠够黑、脸皮够厚,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把刘縯剁了。
可话虽这样说,真要这么做,谁敢保证刘縯不会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那怎么才能以最低的成本尽可能快地干掉刘縯?很简单,趁他落单的时候行事。只要他是孤身一人,哪怕他的身手可以一敌百,又有何惧?陈牧、王匡等人在一起嘀咕了一阵,计上心来。
于是,更始朝廷刚搬进宛城不久,大概是在王匡等人的胁迫或怂恿下,刘玄宣布宴会群臣,实际是准备给刘縯摆场鸿门宴。
等绿林的各位将领到齐,宴会正式开始。既然是请客吃饭,就不得不讲究礼数,尤其更始朝廷刚刚成立,刘玄手下有一大票人需要吃饭,财政拮据得紧,他自己可能还没下面那些手握实权的将领有钱。为了讨好皇帝,席间不断有将领给刘玄献上珍宝财物,这时候有人提醒刘縯:“司徒大人,你应当表示表示。”
果然,旁人的话刚停,刘玄就问:“不知刘司徒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这下刘縯只好尴尬出列。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礼物,况且以他的性格,打仗所得的珍宝财物,除了被平林兵和新市兵强行分走的,余下的大概也被他散于手下众人。要他马上拿出点儿像样的宝贝,着实是比拿下宛城还要困难的事情。
这时,又有人在旁边出主意了:“司徒大人英勇无敌,定然有神兵利器傍身,何不献与陛下一观呢?”
“对!”不等刘縯回答,刘玄便抢先说道,“请刘司徒借宝剑一看。”
这是个何其毒的计策!在刘玄或者王匡等人的计划中,大概会有这么一条:如果刘縯敢当众在刘玄面前抽出宝剑,定会有人大喊一声“造反了!”,然后早已准备好的士兵就会将刘縯拿下,因为臣子在皇帝身边亮兵器这件事本身就可被视为谋逆。退一步讲,一旦刘縯将兵器解下,如果此时突然有人翻脸,他又将如何应付?可刘縯心胸坦荡,又看不起刘玄,竟不以为意,很爽快地解下腰间的宝剑,让侍从将它呈给刘玄观看。
见刘縯竟然不自己把剑拿上来,刘玄无奈,只好亲自抽剑观看,随口赞道:“好剑!”但他斜视的目光、微微颤抖的双手和背后渗出的冷汗,都真实地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焦虑和犹豫不决。
看到刘玄的犹豫,御史申屠建受陈牧等人暗示,向前一步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玉玦一块献与陛下。”
谁都知道,“玦”者,“决”也!如此赤裸裸的明示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陡然一变,刚才还很热闹的会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紧张的气氛如一只巨手,握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发不出声来,甚至连空气也像要被这只无形的手攥出水来。片刻之后,众人还是沉默。
刘玄毕竟不是做大事的料,尽管对面的刘縯此时已经赤手空拳,他仍然不敢发作,甚至不敢直视刘縯的目光。刘玄就这么“欣赏”了一会儿他口中的“好剑”,也说不出它到底“好”在哪里,末了又直直地将其塞回刘縯怀里。这场鸿门宴只好草草结束。
宴会结束之后,舅舅樊宏旁观刘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赶紧去提醒他:“以前刘邦参加鸿门宴的时候,范增曾举玉玦暗示项羽,今天申屠建的所作所为岂不与范增无二?外甥,你要多多小心了!”
刘縯却自觉成竹在胸,没把舅舅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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