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脸上的神情滞了一瞬，很快恢复沉寂，那双眼里，有火光逐渐熹微。

像是悲哀，又像是风过衰草，黑云积压的倾城颓败。

他似乎笑了笑，声音里就真的有喜悦。

“谢谢。”

转眸看向床上的人，怜爱地，无比期待地目光，上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温言：“恭喜你，傅太太，我去送送廷均。”

明知道注定的结局，在她面前，他依然把戏做足。

莫廷均心里不忍，不敢再看他们，扭身就往外面走，傅司衍跟在他身后，一路送他到门口。

“司衍……”他停在小花园里，回过头，欲言又止。

那男人站在门口，白色衬衣，深色西裤，神色很淡，整个人被一种无声的悲痛包裹着。

许久，他才听见傅司衍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孩子，能存在多久？”

他艰难地回答：“……最多，一个月，我可以准备些补药，让她提前开始喝，对身体的伤害会更小一些，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影响了。”

“拜托你了。”

傅司衍低低一声。

竟然像在示弱……

这样的傅司衍，让莫廷均看得心里很难过，他走上前，想安慰，那人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后退一步，淡淡吐出两个字：“再见。”

关上大门。

将他隔绝在外。

这栋房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孤岛……世界空妄，人来人往，这一处孤岛，锁着两个同样的孤独的人。

爱恨，都在里面，注定要纠缠不休的人。

像不像囚牢？

里面的人，被判决终生，外面的人…无法救赎。

莫廷均站在门外，久久缄默着，而后，抬起头看一眼天，天色阴沉晦暗，隐隐中，风雨欲来……

傅司衍站在卧室门口，手握上门柄，又缓慢地松开。

他很清楚卧室里面等着他的那人，会有怎样欣喜的笑颜和满目的期待兴奋……他不忍心去看。

他已经不能心软，没有退路。

傅司衍第一次觉得后悔。

后悔自己当时因为自私贪念和恐惧，怕她知道真相会选择离开，所以……就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苦笑。

闭眼，而后睁开，悲痛之色被压在眼底，于是，藏了所有的暗色，只余温暖的一双眼睛。

推开门。

床上的人，手里捏着一张照片，认认真真地在端详，听见声响，抬头，看着他，笑颜动人。

他亦微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看清她手里那张照片。

那是他们唯一一张合影，在A大百年校庆的时候，她穿着迎宾礼服，站在他身旁，有些不安地，脸上却维持了镇定温和的笑容。

几乎晃痛了他的眼。

傅司衍想避开，却听见身旁人开口，那么轻柔的嗓音，里面的期待希冀，足够将人淹没。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成什么样呢？”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幸福而满足地闭上眼睛，她说，“司衍，我好高兴…”

他握了握她的手。

是怀孕初期，偏高的体温，温暖溢满了他微凉的掌心。

“我也很高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了，带着一丝哽咽。

苏南笑起来，打趣他：“傅先生，你要是高兴得哭了，我以后一定会告诉宝宝。”

她睁开眼，视线垂落在自己尚未隆起的下腹上，柔和了目光，忍不住眼里泛起泪花，她伸手，抱住傅司衍的腰，轻声说：“傅先生，我们请朋友来家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