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北风奚兮镜生尘  上

见朱棣不置可否，陈桐还待调侃两句，突听旁桌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忿然道：“照我看，那燕王不定是做贼心虚，才会将宋大人杀人灭口！那北平府天高皇帝远，谁知燕王在那是如何作威作福，鱼肉百姓？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燕王犯下如此大恶，朝上却半点惩治的声音也无，果然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啊！”

“高兄，休要胡说！”一边的同伴吓得脸色一白，慌不迭劝止，视线谨慎的扫视周围，见并无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他语带埋怨的低斥道，“让你少喝两杯却是不听，总有一天你得死在你这张破嘴上。算了，算了，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去吧！”

那文士摇摇晃晃的道：“想我读书二十余年，如今却依然只是一介白身，朝……唔……”

那人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一把捂住他的嘴，丢下几张宝钞，架着人赶紧溜之大吉。

明福忿忿道：“胆敢毁谤朝廷和当今王爷，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爷，可要奴婢知会府衙将此人抓起来严惩一顿？”

“不必。”朱棣倒是不以为意，事情未澄清前，说闲话的人必然少不了，他要真在意，那得从早气到晚，更何况这些人的言论影响不了什么。毕竟，天底下能处置他的那个人并未怀疑他。

陈桐仔细端详朱棣的神情，见他果真半点怒意也无，不禁挑眉笑道：“王爷果然大度，您就不怕积毁销骨，三人成虎？”

朱棣淡淡道：“你觉得一个美誉满身之人，与一个毁誉参半之人，谁的威胁更大？”

陈桐眼神微闪，旋即耸耸肩：“我还以为您和那几位关系不错。”朱棣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爷，那位吕小姐也在这。”明福忽地提醒道。

朱棣侧首看去，果见吕妍带着婢女正从楼上下来，而她显然也瞧见了朱棣几人，脚步顿了下，还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吕妍走到桌边，正待行礼，刚唤出个“燕”字，就被明福笑眯眯的打断了，“吕小姐，在外头咱们爷不兴那些大礼。”

吕妍自是听明白了，燕王这是微服出行，无意表露身份。她识相的收住了话，“小女还未谢过昨日您赠马之恩，若非得您相助，昨日小女怕是一时回不了家。家父得知后本想登门致谢，只是不知您是否有闲。”

陈桐上下打量眼吕妍，这丫头今天打扮得倒是淑女了许多，嫩生生的鹅蛋脸上还挂着矜持的笑，浅浅露出了一边的梨涡来，与昨日的嚣张判若两人。“不过一桩小事，吕小姐无需在意。”朱棣淡声道，言外是拒绝了其父登门。

吕妍自是听出来了，也感觉到了他的冷淡，一时莫名有点憋气，但想到朱棣的身份，也不敢像往常般闹脾气，只能压着不快道：“那、那小女不打扰您用膳了，告辞。”

直到她走出酒楼，回头看去，就没见朱棣再多朝她这边瞟上半眼，她咬咬牙，一甩帕子，“回去。”

吕府。芳菲阁。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刚还派人来问您呢。”一进屋，婢女素雨便急忙迎上来说道。

吕妍取下腕上的镯子，漫步经心的问，“母亲找我何事？”

“说是舅老爷家的表少爷不日就要上京，准备参加明岁的科举。”吕妍皱起眉，“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素雨含糊的提醒一句：“表少爷还未成婚，许是想同您提提这事吧？”

吕妍一愣，旋即柳眉倒竖，“你是说，母亲想让我嫁给表哥？”

素雨扯扯嘴角，哪敢应声。

“砰”地一声，吕妍将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咬牙恨道：“想让我嫁到她那破落户娘家，做梦！果然不是亲娘就不会真心想着你，如今可算是露出原形！”

素晴惋惜的瞥眼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玉镯，劝慰道：“小姐，这事夫人那里又没真发下话来，指不定是素雨胡乱猜测而已。夫人往日待您体贴关爱，应是不会违了您的心思的。”

吕妍横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一心向着夫人。”

素晴心头一惊，忙跪下道：“奴婢是小姐的人，哪里会向着夫人？只是无论如何，您都是夫人名义上的女儿，有些话传出去有损的是您的名声。”

吕妍哼了声，“算你说的有理，起来吧。”

“谢小姐。”素晴这才起了身，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夫人找您还不知究竟是有何事，不如先过去见见夫人？”

吕妍抿了下嘴，“行了，我知道了，你把屋里收拾下，素雨随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