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犯官郭桓带到。”李禺良走到正翻阅卷宗的吴庸身旁提醒。
吴庸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打量郭桓,见其虽然面带憔悴,神情却比前日提审时更为淡定。他玩味一笑,抬抬手,“给郭大人搬张凳子过来。”
一旁的差役听令,连忙搬来张凳子放到堂中。
郭桓看眼吴庸,笑了笑,一掸衣袖,泰然自若的坐了下来。
“看来郭大人这两日歇息的不错。”吴庸似笑非笑的刺了句。前日燕王抖落出晋王在暗地里挑拨离间之事,隐约也牵扯到了郭桓,据说郭桓听闻后脸色极是难看,如今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不愧是浸淫官场十几载的老狐狸。
郭桓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为官这么些年,如今倒是难得好好歇息了一回。不知吴大人召我来是有何事?”吴庸亦是笑意满满,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桌案上的卷宗,“下官昨日在酒楼偶然碰到前给事中刘大人,听说郭大人早年在山西任按察司佥事时,与归乡祭祖的李布政使结识,后虽因任官而相距甚远,但情谊不减,去岁还结成了姻亲。若是早些时候知道,本官定要去讨杯水酒喝喝。”
郭桓淡淡道:“拙荆与娘家并不亲密,往来极少,并未关注小辈亲事,此前我亦不知此事,且我与李大人不过点头之交,称不得知交好友。一介罢官黜位之人的荒言荒语,吴大人少信为好。”说着,他扫眼吴庸,“吴大人想说什么直言便可,无需拐弯抹角。”
吴庸哈哈一笑,“郭大人果是爽快人,那下官便冒犯了。”他神情蓦地一肃,“余大人和丁大人弹劾你利用职权,勾结李彧、赵全德等人私吞北平府税粮,并在五府州巧立名目征收赋税中饱私囊,因所犯之事为宋大人察觉,遂将其灭口并栽赃给燕王殿下,诸般罪名,你可认?”郭桓抬了抬眼皮,“未做过之事,如何认?”
吴庸也不见怒,忽地又一转话题,“听说郭大人尤擅赵体,且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绝技,可双手同书,且所书字迹犹如两个不同之人所作……”
郭桓嗤笑一声,“满朝皆知郭某最擅欧体,至于双手同书,郭某自问没那个能耐。”话虽如此说,他心底却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他擅赵体且双手同书之事,就连他夫人都不知晓,吴庸又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有人招认了?
不,不可能。若是有人招认,眼下吴庸不可能还只是言辞试探。
“是吗?”吴庸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郭大人可知今日本官为何不等王尚书他们而单独提审?”
郭桓心中一沉,面上不显,似讥还讽道:“郭某如今不过一介阶下囚,如何敢妄猜主审大人所思所想?”
吴庸不以为意,自卷宗内抽出一封信,递给李禺良,“念给郭大人听听。”
李禺良接过信,徐徐念道:“再使风俗淳,征蓬出汉塞,四方楚歌声,万里送行舟……”
吴庸抬起手,打断李禺良,似笑非笑的盯着瞳孔猛地一缩的郭桓,“听着似乎是一首藏头诗?”
李禺良笑道:“大人慧眼如炬,下官瞧着也似是一首藏头诗,好似正是‘再征四万’四字。”
郭桓背后渗出一层冷汗,饶是他再镇定,眼下也有些心跳加速,神经紧绷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四句诗是何意,更知道这四句诗出自他写给张钦的信里,是为扬州瓜埠河泊鱼课税一事。可吴庸怎会知道?难道是张钦背叛了他?不,麦志德不会让张钦有机会出卖他!难道吴庸查到了什么,但又不能肯定,眼下故意来诈他?
郭桓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镇定自若的道:“吴大人若是喜欢诗词,本官家里倒是有些珍藏诗本。”
吴庸轻笑一声,“这倒不必,只是此信乃是用赵体书写,其字圆转流利、结构极意,颇有几分大成之相,本官想请郭大人赏析一二。”说着,他睇眼李禺良。
李禺良走到郭桓面前,笑道:“请郭大人品评。”
郭桓深深看了眼吴庸,复垂下眼,目光一触及那纸上的字,心就猛地一沉。
不是诈他,这封信,确为他亲笔所书!
张钦当日并未按他的吩咐,将他们来往的信件烧毁!一时间,他心中恨及,却仍自面不改色,在心底飞快衡量,此信究竟是张钦背叛他供出来的,还是吴庸自己查抄出来的。
思及前日麦志德让人暗中传进来的话,他心中定了定。张钦他们的家人如今全捏在麦志德手里,他们不敢背叛他,那么这信就极可能是吴庸从别处得来。看来此人明面上对王惠迪他们唯唯诺诺,实则心思不少。好在他当初为了不留后患特地习了赵体,与人来往的信件中也皆是用的赵体,且从未留下名姓或记号,旁人根本无法以此来作为佐证。
他抬起眼,眼神深幽的盯住吴庸,“吴大人今日召我来究竟是有何事?若是为这等不知所谓之事,饶是本官身陷囹囫,也不会容你肆意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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