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是上午九点进手术室的, 一转眼天都黑了,手术如何还是毫无消息。
漫长的等待令人崩溃。手术室外的走廊一片寂静, 只有裴真母亲偶尔自言自语:“我可怜的孩子啊……”
黎弃原本安静地站在阴影中,听见她的哭声,走过去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伯母,别担心。”
“你当然不担心!她死了你大可以换一个!可我们只有真真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裴真母亲甩开他的手,大声道。
几个保镖听到动静从暗处出来,黎弃摆摆手,让他们别靠近, 那些保镖互相对视一眼,又默默退回原地。
裴真母亲察觉到自己失态, 捂住脸啜泣起来:“对不起, 黎总, 是我不好,但我真的太难受了……”
其实这些天, 黎弃留在病房里照顾真真的所作所为她都有看到。男人对真真呵护备至, 体贴入怀。
虽然表面上,他是以慈善的名义承担了真真所有的医疗费用,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男人很爱真真。
她心里不好受, 他又何尝会好受呢?
黎弃拍拍她的背:“没事的,伯母。”
他理解她的感受。至亲之人生死未卜, 换谁都会情绪崩溃。其实这几晚, 他看着真真入睡后,都会睁着眼失眠到天亮。
说实话,他有点恨。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大, 成了权势滔天的人,却对自己心爱之人的病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太不好了。
正垂眸想着,手术室上方红色的灯突然灭了,男人第一时间冲到门口,看见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出来。
他的真真脸色苍白,合着眼,插着氧气管躺在上面。他心狠狠抽疼了下,颤声问:“怎么样?”
主刀医生看起来有些疲惫:“肿瘤的位置不是很好,出血有点多。不过——”
“她撑过来了。”
“后续只要好好恢复,就没问题的。她还很年轻,生命力很强,也很有活下去的意志。继续加油。”
医生说完,裴真的父母喜极而泣,扑到女儿身边看她。黎弃松了一口气,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对医生道:“谢谢,谢谢。”
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幸好,不是另一种结果。
……
裴真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意识最先感觉到的,是隐隐作痛的伤口,然后是身下柔软的,带有消毒水味道的床,接着才慢慢察觉到有一只温暖干燥又带点力度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光线涌入,视觉慢慢恢复。
床边,男人握着她的手趴在边缘睡着了。
英俊的脸上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和青色胡茬,嘴唇干裂起皮,高挺的鼻梁上还因为上火长了一颗痘痘。
裴真从来没见过男人如此狼狈憔悴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没想到这微微一动,男人就立即睁开了眼,朝她看过来,声音沙哑:“真真?”
他立即靠过去,“你怎么样?难受吗?痛吗?要喝水吗?”
病床上的少女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有些痛苦的表情,她想说话,但男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于是更急地凑近,终于听到少女小声说:
“你压到我的管子了。”
“……”
男人低头一看,他的手正好压着少女身上的导液管。
“对不起对不起。”黎弃急忙起身。
慌里慌张,一点儿也不像他,但是好可爱怎么办。
少女轻轻微笑:“好久不见,阿弃。”
她从手术室出来,昏睡了近十个小时,加上手术时间,差不多快一天一夜了。
感觉真的很久很久没相见了,比一年时间还长。
黎弃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小心翼翼牵住她的手,生怕再次弄疼她,轻声道:“嗯,好久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眸,琥珀色瞳仁很清澈:“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让我想想。”裴真假装认真思考,“我还小呢,万一以后遇到更帅的怎么办。”
手忽然被握紧,男人靠过来,下颔抵着床沿,浓密长睫一颤一颤的,委委屈屈道:“谁能比我更好看?”
呜呜呜,这哪里是什么腹黑阴沉大佬,明明就是一只需要人撸还爱撒娇的大狗勾嘛!
裴真心都要化了,哪里忍心继续逗他,连忙道:“没有人!”
即使长了颗痘痘,也是天底下颜值最高的大帅哥!
指尖忽然触到一抹冰凉,少女低头一看,黎弃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戒,轻握住她的手慢慢往无名指上推。
裴真目光被那粉钻牢牢吸引住,那钻石被打磨成公主方形,色泽粉嫩,流光溢彩。
待在黎弃家这段时间,她曾听造型师闲聊时讲起过,粉钻产量稀少,十分珍贵,而这样大小的稀世粉钻其贵重程度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
钻石戴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尺寸刚刚好。男人声线低哑:“这枚钻石叫aegle,是希腊神话中光辉女神的意思。我想这颜色你一定很喜欢,刚好国外拍卖会上要卖,便拍下来了。”
裴真恍然大悟,怪不得前段时间黎弃出国了一趟,说去出差,结果两天就回来了,大概是除了拍卖会以外的时间都用来坐飞机了。
裴真有点感动,举起手看了又看,钻石像一块粉色方糖,在她白皙的手上看起来格外璀璨。
男人见她欢喜的模样,低声笑起来:“真好看。”
“是呀。这钻戒太美了吧。”裴真目光流连忘返。
“我是说你。”
本来以为裴真会害羞,结果少女小脸一仰,洋洋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朋友。等我恢复了,我要化上美美的妆,穿上性感的小裙裙,上大街上溜达去,让大家都来瞻仰下什么叫大美女……”
“……”黎弃又气又好笑,怎么麻药刚醒就开始得瑟上了。不愧是真真啊。
一年后。
“妈,我回来了!”裴真背着书包,踹掉了脚上球鞋,噔噔噔跑到厨房,“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她眼疾手快,从盘子里夹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唔,绝了,好吃!”
裴母打了下她的手,“你干什么呢?快去洗手!你看黎弃多乖,哪像你,没规没矩的!”
餐厅里,高大的男人戴着围兜正在往桌上摆盘,听到这话朝少女无奈地耸耸肩,一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优秀”的欠扁样。
裴真冷哼一声,“切,偏心。”
她光脚走到厕所里洗手,身后忽然被人抱住。一股好闻的淡淡古龙水包围住她,男人将下颔抵在她颈窝处蹭了蹭,低声问道:“今天有没有认真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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