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早早规划好的计谋。如同上演一场舞台剧，莫问天把时间掐得非常精准。假如你们不早些处决他，龙城便会沦陷为空城；假如你们再迟一点，在天时地利人和的那天，他将用玲珑图……

看到这里，再无下文。王副官为什么没有写完？莫问天已经得到玲珑图了吗？

初次看，表述的口吻和角度应是他自己写的遗书。可凶手若真是莫问天，他会把不利于自己的遗书留在这儿？信中提到的帮凶，除去王副官，还有莫老道的徒弟——池秋河录口供时提到的“金色面具”。至于镇长为何会出现，只字未提。

“信的内容还有待考究。”南颂雪收起信，打算回警厅。

“你怀疑其中有诈？”温灵芝看她点头，又问，“那今夜尸体交给你，活人交给我？”

“成交。”南颂雪下意识地说了句粤语，语速极快，只有温灵芝听清了。这声熟悉的拖尾音粤语，使她们忆起，曾在九龙人手不够时，她们追求高效就这样分工合作。

黎明时分，寒风更凛冽。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远远便见安魂所的门口，纪时祤担忧眺望的样子。原本她们在安魂所检验士兵们的尸体，是突然射进来的一支伪造的雷火门飞镖和上面写着“王副官在老妇人的店里，请速速前去解救”的纸条打断了她们。

南颂雪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特意将纪时祤留在安魂所。因此，他看见她抬回一具尸体，没有多么意外，也没有发问，只在旁观看深度尸检的过程。

而此时的审讯室里，温灵芝与老妇人已面对面而坐。

“老太婆，你包庇王副官，又破坏现场的线索，可知罪？”

“知或不知，重要吗？你们要抓的人死了，怪不得我。”老妇轻蔑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找了半天找不到火柴，气得瞪着对方问，“能借个火？”

“别说借个火，若你今夜说实话，我保证你的明香楼不会被查封。”温灵芝掏出一盒火柴，亲自替她点燃香烟，随后也为自己点了根。

老妇吸口烟，眯眼看缭绕的烟雾，笑道：“我不过向你借个火，你就拿明香楼来做交易，筹码可真大，不愧是温家的大小姐，很有商业头脑。”

“彼此彼此。虽然大家都说你来历不明，但你放心，我会派人调查你的身份。若你突然横死，墓碑上没有表明身份，这个江湖很快就会忘记你。”

老妇人还没意识到对方在套话，接着道：“忘记又如何？世间本来就没有永垂不朽，唯一记得你的人，最后也会死去，化成虚无。”

“你怎么如此悲观？”温灵芝不以为然，反驳道，“江湖至少不会忘记至情至义的大侠，他的英雄事迹会随着一代又一代人，永远流传在民间。”

“可那样的人，世间有几个？”老妇人既坚定又悲观，突然笑道，“真是奇怪，我和你讲这么多做什么，真是无趣。”

“那就谈些有趣的。”温灵芝讲完“了解嫌犯”的开场白，弹弹指尖的烟灰，“你来龙城，不是开青楼赚钱这么简单吧。让我想一想……你来这儿，也是为了玲珑图？”

“为何不是赚钱那么简单？我看起来不是那么俗气的人么？”老妇人自嘲道，“呵，玲珑图？如今武林人士为之疯狂，我等妇人怎么争得过？还不如留着小命安稳过余生。”

室内烟雾弥漫，若不是抽着烟，温灵芝恐怕要连打几个哈欠。她望向窗外，竟在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明亮。她碾灭烟头，伸个懒腰，缓解与老妇人周旋带来的疲惫。

她掏出包里的黑蕾丝手套，边戴边说：“演戏真累，咱们本不是这般婆婆妈妈的娘们，何苦耽误时间套话？真诚点，简单点说完，好聚好散不是更好吗？”

老妇人意识到对方的态度和行为转变，开始警惕起来。她这时才仔细打量对方，这个年轻女子穿男士西洋服，戴黑蕾丝手套，配上她与生俱来的硬气，比男人更帅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