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点半时，面对着窗坐着的唐渊听到背后有细细索索的声音，他回头看，钟灵已经坐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子，没惊动旁边已经睡沉了的林阳阳。

在她入睡的这段时间里，陈清焰已经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备好，装在了书包里放在了门口位置。他人正站在外面，人影落在窗上，被夜风拽的歪歪扭扭。

“该走了。”钟灵说。

唐渊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你也去。”

“啊？”惊呼脱口而出。

钟灵从不开玩笑，而且她现在的表情非常认真。

那句果决的“我不去”，在钟灵略有压迫性的眼神下收了回去。钟灵看着唐渊犹豫的神色，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直接道：“路上游魂太多，需要一个家族的人和我一起，能认出我们要找的魂魄。”

“我们是远亲。”

“无妨，只要沾亲就可。”

唐渊无法再拒绝，只得起身跟上钟灵。临出房屋前，他朝着东屋看了一眼，里面一片黑色，想必两位老人此刻已经睡下了。

要去的那一条土路严格来说，已经快要出村了，位置偏而远，那条路除了偶尔有车开过，一天下来，基本都是静静悄悄。且农忙时节刚过，那片的玉米地收完了以后，且没有被打理，长长短短的玉米杆成片地立在那，到晚上，显得尤为可怖。

按照钟灵的指示，唐渊将三张长而厚的符纸叠成一摞后，架成一堆。铺好点燃后，唐渊便无事可做了，用木棍扒拉着火堆让它不至于熄灭后，便开始望着那堆火发呆了。

陈清焰和钟灵只在唐渊五步开外的地方，但在这一片堪称绝对的黑色里，他身侧的火光，也仅能勉强照到两个人的后背，根本看不清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随着时间分秒的流逝，唐渊的心里越来越烦乱。搅和着火的动作也明显地急躁了起来。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钟灵端着一碗看不清真实颜色的米饭走过来，递给唐渊：“吃下去。”

他鼻子一闻，一片尘土的味道：“这什么？”

“过阴饭。”钟灵答：“去之前要吃人间的食物，才保证能回得来。”

听她这么说，唐渊也不矫情，低头扒着饭。味道一言难尽，正如唐渊此刻心情。钟灵趁他吃饭时，语调温吞地讲着接下来他要如何做。

“你往前走，等看到有火花飞起的时候，就到了阴路上。这过程中不要回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我就在你后面。”

唐渊点头，等着下文。半响没有回应，他看着在火堆的光里，脸上一片橘色的钟灵：“就这样？”

“嗯。”

唐渊看了一眼前路，白天秀美的山峦在夜晚犹如静卧着的野兽，风一吹，庄稼地中的玉米杆上叶子发出“飒飒”的响声。这声音过到唐渊的耳朵里，被自动脑补成鬼叫。此刻，唯有极远处的点点灯火能带给唐渊些许的慰藉。

站起来的那一刻，唐渊感觉到脚底有些发软。他略略一顿后，跨过火堆，走在路的中间。身后，钟灵道：“走吧。”

这条路并不长，白天里大概走上十多分钟就到头了，但唐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紧张的缘故，他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以至于一双腿已经有些沉了，可这条路还是没有尽头。

但远处房屋的灯光，却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那光非常的奇怪。

很像夜晚车子开出来的大灯的光。距离尚有这么远时，就已经晃的唐渊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的脑袋好像木了，只觉得怪，却没有觉得蹊跷。有了光源，心里的恐惧也一下子少了大半。出现在荒野上的光总能带给人心安，唐渊原本疲惫的身体也顿时像是多出了一些力量，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想，就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