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去很久,我醒了过来,我感觉自己力气尽失,整个人倚靠在浴桶边沿,半眯着迷蒙的眼,看着周围,场景又回到了冰窖。
身体的疼痛慢慢消失,冷热交替感随之袭来,我已感觉不到身边有沈默的温度。刺骨寒意袭来,我全身痉挛,时不时地抽搐着,双手忍不住挠着浴桶,吱吱作响;却在呼吸间,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身体深处涌出,寒意瞬间消退,我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着一般,手脚不听使唤地挣扎着,我终于忍不住,凄厉地喊了一声。
尖叫声中,我听见冰窖的门缓缓移动,转过头一看,是婆婆和简丹。
“不好!”婆婆一声惊呼,奔过来握紧我的手,又吩咐简丹,“快,将心离的真身抱起来。”
我看见简丹从水里捞起我的真身,背到我的旁边,婆婆抓着真身的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突然,我的灵魂又变成一股气体,咻的一声从花精的身体被吸走,花精的身体渐渐消失了。我回到自己的身体,冷热感消失,只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我感觉鼻腔有一股水流涌进,呛了一下,鼻子剌剌地痛,睁开双眼,看见婆婆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沈默还是闭目浸泡在浴桶里,仿佛从来不曾从深沉的梦中醒来过一般,方才的一切如同梦一场,了无痕迹。
可简丹却喊了出来:“婆婆,你看。”婆婆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起来。我只感觉额头津津的,不解地看着她们:“怎么了?”婆婆没回答我,只吩咐简丹送我回临风居休息。
从荒园出来,暮色沉沉。听简丹的嘱咐,服过宁神丹之后睡下,很快便安安稳稳地睡着了,一个梦都没有做。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支着身体起来,发现浑身上下依然酸酸软软的,如找不到着力点一般。
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舒舒筋骨,不经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我在梳妆台前坐定,拨开额前凌乱的刘海,发现眉心的黑色胎记已经变成了红色,赫然是一朵微小的彼岸花的形状,我幡然了悟,原来我眉心的印记一直就不是什么黑蜘蛛形状,之前根本就是彼岸花,只是被颜色误导了。
此时,简丹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餐盘,看见我,她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瓷器餐具碰撞得玎玲作响,她突然对着我屈膝欲拜,我赶紧上前扶着她:“丹儿你要做什么?”
简丹如梦初醒一般,怔怔地看着我,喃喃说:“天威难犯,众生回避……婆婆说得没错。”
“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婆婆说什么?世子如何,他醒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婆婆,离开侯府了。世子……世子醒过来了,完全康复,但是性情大变,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一时接受不到那么多变故:“什么意思,婆婆为什么离开侯府,世子如何性情大变?”
“婆婆其实是个半仙,她修炼有大神通,却没能脱离凡胎,躲不过生老病死,她强行将你的生魂逼出体内,又擅自让生魂霸占花精的身体,破坏了花精的修行,是为造业,已经应劫到天地人交界之地去了,只有修的福祉足以弥补所造的业障,才能重返世间。”简丹细细地解释到,我半知半解,知道婆婆为了我,触犯了所谓的天条,现在可能在受苦受难。
而关于沈默,简丹不再赘言,只是拉着我走出了房间。
临风居院子里正发生的一切让我猝不及防——暖暖的阳光氤氲下,丝竹声绵长而哀怨,靡靡之音弥漫着整个庭院,挥之不去。云月瑶、红衣还有毓秀,以及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歌姬舞姬,这些我差点已经忘却的幽兰坊的美女们,一个个忘情地簇拥在沈默身边,言笑晏晏,且歌且舞。沈默慵懒地依靠在一张矮几上,一手举着酒壶不停地往嘴里斟,他头发凌乱,衣襟松松垮垮,好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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