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见身边人声响动,我想睁开眼看看,一个声音制止了我:“心离,别睁开眼。”此时,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光影里影子般的心离站在我面前,她说:“心离,别睁开眼,我的心愿正在外面。”
“你的心愿?”我不解地问。
“是的,关于我的身世,你别醒过来,听完,我就可以离开你了。”心离微笑着说,似乎期待很开心,“你听。”
我感觉有人慢慢靠近,坐在我的身旁。“乱红。”是父亲在喊,声音不远不近。乱红?父亲提到过的红姨,她真的没死,还回来了?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额头,绕过额头,手背轻轻地描着我脸部的轮廓,我感觉一阵酥麻,忍不住颤了颤,那只手缩了回去。一个悦耳的女声自顾地说:“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长得真像千仪,可惜,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声音里带着怜爱与惋惜。
“乱红,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父亲颤声问道。
红姨没有回答父亲,反而问道:“千仪是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去的?”两个人自说自话。千仪!?心离的娘亲是明千仪,沈默母亲的姑姑明千仪,为大将军殉情的长公主明千仪?我惊住了,看着对面的心离,她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早已知情。
“你是在怨我的吗,当年你为了救千仪,灌醉我们,而我将计就计,任由你替千仪揽下那些风风雨雨。”
“那么久远的事,你怎么还放在心上。展延,你不该是这样的人。”红姨一声叹息,“况且,我不怨你,还要谢谢你护千仪周全。而我也猜到了,特别是先帝的人要检查易容成我的千仪时,她手上的那只红玉镯子,除了你,在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做这个手脚。”
“乱红,你不知道。”父亲痛心地说,“那段日子我根本就让你离开过我的视线,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包括你去了一趟皇陵。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四皇子明宏会说我利用你,他虽然成了废人一个,但是他一直没放松对我们所有人的关注。”
“展延,别介怀了,都过去了,真的。我不知道你一直活在自责里,否则,我一定早早地与你联系,而不是让你以为我死在那场大火里,愧疚十数年。我想我又错了。”红姨安慰着父亲。
“不是的,你应该这么做。”父亲脱口而出。
“嗯?”红姨不解地应声。
“将军府那场大火,在往后的十几年,一点一点地烧透了我的心,让我真真切切地看明白了自己。”父亲顿了顿,似乎在做着很重要的决定,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乱红,你还记得在黛云山,那个老者为我们批的命吗,我的是‘寻寻觅觅万事全,近在咫尺难婵娟’。当时我一直以为,‘近在咫尺难婵娟’,说的是我与千仪,因为即便她离我再近,甚至名义上还成了我的如夫人,可我们也注定只能烟雨两相忘。可是这些年活在回忆当中的我,终于想明白了,是你,不是千仪。任凭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妻妾成群,儿女绕膝,我放不下的人,始终都是你。”
“展延,你别说了,随它去吧。”红姨叹息,仿佛是了悟了。
“容我再自私一次,此次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父亲恳求道,声音里的卑微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即便是他提起当今圣上,都没有这样的谦卑。或许,一份感情里,卑微的总是付出的那个。父亲缓缓道,“这十多年,无论是彻夜难眠还是午夜梦回之时,过去与你相处的点滴都一一占据着我的思绪,我想,如果我早些明白,或许你就不会离我那么远了,是吗?起码,在明宬进驻你心里之前,我也有过属于自己的位置,对吗?”
父亲在等待着红姨的回答。我的耳边安静了下来。“心离,”我喊她,“父亲这么想着母亲的好姐妹红姨,难道你都不生气吗?还有,为什么我听来的,是说母亲为一个大将军殉情了的?”
“这就是我要亲口听父亲和红姨说出来的事,我要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等等吧,他们一定会说的。”心离笃定地回答我说。
此时,红姨又是一声叹息:“是的。”
“谢谢你。”父亲悲戚地道谢着。或许,得到的这个答案,足以让父亲支撑着自己的心,过完此生余下的日子了。
过了一会儿,父亲语气钦佩地说:“没想到当时你要找的黑衣人,真的是六皇子明宬,他藏的太深了,居然还是觉情宫的宫主,怪不得当初我们查不到他。凭他的能力,若他愿意,只怕这天下,就没有当今圣上什么事了。他为了你,真的放弃了江山。”
红姨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充满爱意:“当我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背后都有他的默默参与,我无法知道他究竟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放弃生命或许还不是最痛的,背弃他身边的一切,甚至在我癫狂地要毁掉他骨肉亲的四哥明宏,为千仪宫的受辱宫女报仇时,他都暗中出手,促成了我的复仇计划。展延,行云所做的一切,是非对错我无法衡量,我只知道,如果有人因为他太爱我而责备他的不是,我一定不放过那人。”
“是的,你说得对,生命人人皆有,放弃生命两眼一闭也许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放弃人世间的一切欲望,他做的一切,甚至不是为了得到你,而是为了放你自由。放弃,他做得到,我做不到。”父亲的声音趋于平静。我想,这次的深谈是他的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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