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侯一来,便请求明宸清场,于是我、沈默、刘傅青都被撵了出来。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我们三人零落地站着门外,我满身的不自在,心里又焦急殿内的事,长安侯来得巧,不知道他会跟明宸说些什么。
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两个人,想起他们联合撒的一戳即破的谎言,我忍不住低声问道:“懋儿姑娘现在人在何处,你们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皇上真的要彻查,你们上哪儿找一个和我容貌相似的懋儿姑娘?”
沈默垂着头,盯着地面像是想看出一个洞来。我转向刘傅青,他倒是一脸坦然,说:“娘娘不了解,皇上需要的是有一个人告诉他那个不是娘娘,而且,那确实也不是娘娘,不是吗?而幕后那个好事之徒,他也未必找得到懋儿姑娘,否则,呈给皇上的就不只是一叠画像了。”
“画像是安若素偷出来的,”沈默突然出声,言语中是浓浓的无奈意味,“那么久了,她的野心一直没有停止过膨胀。我查到她头上的时候,她仗着家母对她腹中孩儿的重视,拒绝说出与谁合谋。”
刘傅青冷冷一笑:“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没想到世子还留着这个女人。”沈默看了一眼此刻有些刻薄的刘傅青,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对幕后黑手没有头绪,我的脑子倒浮现出一两个人选,一个是视我如死敌的董婕妤,另一个则是沈默的新晋未婚妻孙晴,只是不知道哪一位导演的这一出。我恨不能把她们揪到跟前,一次问个明白,我的存在对她们到底有什么威胁,在这个没有唯一的时空,即便没有我,她们就能如愿以偿将自己的夫君捆在裤腰带上了吗?
正胡乱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长安侯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我们三人,说:“都散了吧。顾昭仪请借一步说话。”沈默和刘傅青不约而同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心离谢过侯爷。”看着两人走远,我开口向长安侯道谢。
长安侯摆摆手,说:“娘娘言重了,此事本是默儿的错,牵扯到娘娘,老夫于心有愧。老夫当初所承诺的依然不变,请娘娘莫再言谢。”他说的承诺是指当初我答应救沈默时,他说长安侯府欠我一份情的事。看我没接茬,他补充道:“皇上那边,娘娘还需要多费心。老夫告辞。”
“嗯,侯爷慢走。”我微笑说道。好不容易拉近了距离,又出了这事,我真不知道如何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长安侯最后一句话,我可能就尾随他离开乾德宫了,此刻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去面对明宸。
推门进去,明宸依旧坐在原处,双目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的某个地方。我看着撒了一地的画像,跪下来一张一张地拾起,整个过程明宸不发一言,直到我走到一旁的熏炉前,他才说话:“你要做什么?”
“眼不见为净,我希望这一把火能烧掉我那些不该在今天出现的过去。”我平静地说,在明宸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将所有画像投进了熏炉。慢慢的,纸张燃了起来,画像上的一个个我变得扭曲,逐一化成灰烬。
明宸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我追上去从后面拉住他的手,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你真的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皇上,你想让我怎么办?你召我进宫之前就知道我有我的过去,这是我无法抹杀的东西,我能做的只是放下,放下过去种种。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我,你当初何苦让我来到你的身边,何苦谈什么只有你才能保护我?”话脱口而出,我已经懊恼,我要求他宽容我的过去,我要求他不能生气,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义务这样对我。
“你根本不知道对我来说,此事的重点在哪儿。”他甩开我的手,径自走了出去。
“皇上!”我喊道,但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想说,只要你愿意说,我会听的,可是为什么你此刻要求的是“心有灵犀”。
夜色已浓,我提着两坛酒来到了书斋,因为上次被允许进入这儿,等于拿到了此地的“永久门票”。由于不知道密室的开关在哪儿,我依样画葫芦,跟上次一样绕了一圈书斋再坐到书桌前,果然,密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来这儿,只是……想来就来了。
“你又来了。”我这位皇舅的耳力不错,还没转过身就知道来人是我。
“我给你带了酒。”我走到他跟前,与他相对着席地而坐。我记得上一次,我们还是针锋相对的,这一次却如同一对忘年交一样熟悉。
他笑了笑,说:“靠那么近,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你会吗皇舅?”我反问他,“如果我是你口中的灾星,我会那么容易被杀死吗?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我倒是死了干净。”
“放心,我想通了,当年能放过你的母亲,今天就能放过你,上天总有他的安排的。”他有着一双洞察世情的双眼,“怎么,不开心?失宠了?”
“……”我无言,“是啊,失宠了。”
他打开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一声,说:“不错,看在你一份孝心的份上,来吧,说说你是怎么失宠的,你皇舅我好歹当了十几年皇帝,给你支支招。”
“其实相比失宠,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被皇上关在这儿。”我定定地看着他说。
“我不会说的,你不用试探了。”他打断我的念想。
我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打开另一坛酒,小心地、浅浅地尝了一口酒,依然被呛得脑门发热,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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