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七七嘴角轻笑：“城之，是我……我是倩兮。”

虚弱的云老爷子平常都是英气十足，纵然上了些年纪，可依旧不减当年。可此刻凌七七竟觉得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凌七七真担心他受不了打击，因此撑不下去，驾鹤西去！

“城之，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倩兮，我回来了。”凌七七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眼眶有泪光在闪烁着。

人的意识在受到极重打击之下会逐渐陷入假死，昏迷中能听到心里最渴望的声音从而苏醒。

云老爷子心底最渴望的就是林倩兮能够出现，敏感的意识听到她的呼唤，意志力逐渐苏醒。

缓缓地，他睁开了清澈透明似得玻璃球眼眸，待视线清晰之后，看到面前坐着的熟悉身影，像复古唱片里走出的女主角。

“倩兮……”他虚弱地反握住凌七七的手，黯然的眸顿时散发起激动的光芒：“你来了？”

凌七七鼻子蓦然泛酸，很想哭。

但她狠狠逼回眼泪，嘴角牵起轻笑：“是我。”

“你是来接我走的吧？”云老爷子脸色苍白，嗓音越发得虚弱。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好生活下去，好吗？”

云老爷子目光微涩，眼睛湿润了起来：“我答应你，活了五十几年了……可是现在，我好累，有点想就这么睡着，这样很好……我在梦里还能见到你。”

凌七七再也没能忍住，眼泪顷刻间涌出眼眶，难受地握住他的吸了鼻子：“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活在自责的阴影里，我也知道你不快乐……但是，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身边那么多人都需要你，特别是——楚珩，你们关系那么好，你走了他怎么办？”

云老爷子似乎有些动容，但一瞬间之后，他目光坚定地道：“我们都老了，总有一天都会离开……我只是先走一步，下辈子有缘还会再见。”

这么多年的孤独寂寞，云老爷子从心底渴望能够结束这漫长的一生。

对他而言，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倒不如安详地离开，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大颗眼泪滴落在被单上，凌七七轻咬住唇才没发出哭声。

“倩兮……每天都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哪个。”一滴温热的眼泪从云老爷子眼角滑落，咽湿了枕头，“现在我只想说一声，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把你带到帝都，你不会出事，不会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楚珩。”

凌七七痛哭着摇头。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楚珩……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责任！”

“没有，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遇见你们我很高兴。”

“其实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心里很清楚……活了这么久，已经很知足了。”云老爷子一脸疲惫地看她，“对不起倩兮，我真的好累好累……好想就这么睡着。”

“别睡，不要睡……”凌七七哀求地握着他的手，“求求你别睡。”

云老爷子虚弱地闭上眼，凌七七吓得瞪直了眼睛，慌忙跑出去叫了欧老爷子进来。

看到他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欧老爷子血液仿佛都在凝固，心脏像漏掉了什么。

云老爷子轻抬起眼帘，有气无力地喊道：“楚珩……”

见他醒来，欧楚珩快步走上前握住他抬起的手，目光深凝地看着他。

凌七七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

整个房间静谧极了，欧老爷子握住他的手，眼眶蓦然泛起水光，湿润着淡金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