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眠来之前就决定把所有事情说开，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会很平淡且冷静的跟宋温礼谈。

事实却是，想到过往，心里的感触蜂拥而至。

她捏了下指尖，看见宋温礼垂头靠在床上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温礼很轻的点了下头，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不方便动，他几乎想逃得远远的，又或是捂住林意眠的嘴不让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样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幻想着两人在不久将来的新开始。

暮霭沉沉，因为知道林意眠会来，所以房间里的窗帘都不曾拉上过。医院外面的路灯像闪烁的星一样耀眼，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在林意眠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光圈。

林意眠见他始终沉默，主动开口问道。

“那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还能说什么？

宋温礼哑声道：“抱歉。”

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林意眠有些气结。

宋温礼今天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听得她十分难受。

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现在也会低声下气的跟人道歉了。

在她刚跟宋温礼闹翻那段时间，她特别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宋温礼这幅模样。

可当他真的做到这一步时，她又觉得难受。

还是心里那点感情牵扯出来的不舍和心疼。

想到这，林意眠也不再犹豫了，直接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这么多年的牵扯，早已分不清到底谁欠谁的多了。”

“就像之前我追着你跑的时候，你不愿意多搭理我。后面我放弃了，你又不肯松手了。”

“宋温礼，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还是说是心里那点不甘和占有欲在作祟？”

林意眠问到后面嗓音都有些发抖了，但宋温礼沉浸在她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的失落中，压根没发现。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病房里刹时安静了下来。

“想跟你在一起，我是真心的。”宋温礼恍惚感觉自己重复了很多遍这句话，但林意眠始终不相信。

无力感蔓延至全身，让他绝望。

林意眠握着画框的手洇出了点汗，黏糊糊的，但她却无暇顾及。她现在只能听到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跳，就像18岁那年她跟宋温礼表白时一样。

紧张得甚至有些缺氧。

“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吧。”

林意眠看着宋温礼流畅的下颌线，凸起的锁骨以及紧抿的唇道。

她给自己留了台阶，是如宋温礼的愿，而不是她自己的。

所愿……？

这两个字在宋温礼耳边萦绕了一圈，震得他大脑发昏，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抬头看向林意眠，企图从她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破绽。

但林意眠只是目光如水的与他对视着，没有半分戏弄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以至于宋温礼现在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似的，完全没法思考。

紧接着一阵耳鸣声传来，他仿佛看见了16岁初见时的林意眠，18岁表白时的林意眠，20岁分手时的林意眠，22岁无依无靠的林意眠以及现在的林意眠。

许许多多的林意眠重叠在一起，稚嫩的眉眼变得越来越有风情，爱笑打闹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

曾经生活在家庭庇护下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宋温礼眨了眨眼，耳鸣声入潮水般褪去，风声树叶沙沙作响声汹涌的奔赴而来，又凶又急像是他的心跳，以至于他差点向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强大心理素质让他勉强稳住了。

“绵绵……”

宋温礼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林意眠，以此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意眠担心他伤口裂开，僵着身体与他拥抱。

拿在前面的画框压着宋温礼，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回神。

他想起了上次在林意眠房里把人弄哭的事，有些慌乱的松开手。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能感受到林意眠的僵硬和不自然，担心自己刚才的动作惹她厌烦，连忙道歉。

话还没说完，唇上被一根手指轻柔的抵住了。

“我知道。”

他看见林意眠瞥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眸中浮现出担忧。

“你动作幅度太大，会扯到伤口。”

宋温礼的眼眶顿时有些发热，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担心自己的神情了。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

上一次心脏这么触动还是在她提出交往时。

那会他们在学校里已经同出同进很久了，但始终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直到林意眠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在他赶去上课的路上拦住了他，以开玩笑的语气问：“宋温礼我挺喜欢你的，你喜欢我吗？要不要和我试试？”

她的喜欢一直都是直白又热烈的。

宋温礼心头一窒，看着她那张被阳光晒得通红的脸，答应了下来。

校园两旁的大树遮天蔽日，只有些微的阳光穿过缝隙倾洒下来。

他的语气很冷静，她在听完他的答案后，愣了几秒，但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

“那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宋温礼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没显出情绪。

但他知道自己有多高兴。

几年后的自己，在面对心上人时，还不如当年冷静。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林意眠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见宋温礼安分下来，不再乱动后，林意眠坐回了椅子上，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了。

“虽然我答应你了，但我前面也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隔着的人和事太多了。即使重来一遍，结局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如果这次你还和之前一样对我，我不会再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