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李琢总是低着头，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的比蚊子声还小更小一点，左伊总是要学着他一起低着头，屏息凝气的才能听懂他说什么。

“嗯。”李琢低着头点点头，别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那个，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左伊再问。

李琢将头低的更低，左伊都害怕这样低头脊椎会不会出问题。

“嗯。”

“那，你怎么不报警啊？或者和你父母说？他们这样多久了？”左伊问，但看着李琢一滴一滴的泪扑嗖扑嗖的掉下来，左伊也明白时间应该很长了。

“我几年前和我爸说过，我说我被别人那个了，然后...”

“嗯？”左伊拿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希图他努力的说下去。

“他打了我，并且和我说我是个男孩子，成天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李琢说道。

左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了明白了这孩子总是低着头的缘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说，那么谁还能说，连自己的父亲都告诉他他是个男孩子，那作为一个男生的受害者他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这样的事情？

“可是你是受害者啊。”左伊强调道，他总觉得一个受害者不应该活的这样理不直气不壮。

“可是他们说我不是我就不是了，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有那么些人，他们还那么有力量，你不知道的，有几个的家庭很厉害的，他们拥有又强壮又长的手臂，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理啊。”左伊拍着那个石桌，他试图去给这个孩子讲道理，但他的心里已经在发虚，左伊莫名的想到了在上学的时候他看村上春树，那个“又长又有力的手臂”控制了很多东西。

“有理又如何？我斗不过他们的，我只能这样忍受着，等他们厌烦了玩我，就会放过我的吧，我觉得。”李琢弱弱的说道，整个人无力的就好像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飘散在空中的细的不能再细的枝柳。

左伊张张嘴，将指甲扣进了自己的手心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个孩子选择了在沉默中死亡吗？

“对不起。”左伊沉默了良久说出了这样的话，“是我不够强大，不能帮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其中死亡，给我点时间我去搜集点证据，去帮你好不好？”

李琢目光呆滞的看了好久，“没事的，反正我都习惯了，在最后我们总是能习惯很多事情的，真的。”

后者的目光很清澈，只是那清澈中带着好些唯唯诺诺，传达着好些害怕之情。仿佛这个呈现在他面前的世界是一张巨大的乌黑的网，上面有着毒水与粘液，上面有着凶残的猛兽与怪物，上面还有着锋利的刀片与尖锐的细针。只要他随便的移动一下，随便的动一下，浑身上下便要有无数的伤痛。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去逃离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报复他们吗？”左伊看着李琢清澈的眼睛，猛地问道，尽管他知道这些问话与他一个警察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