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洲此次被流放的地方在波州。

京城距离波州甚远，就算是坐官船也得十几日才能到。

官船上房间有限，好房间都是给大人们住的，船上管事的怕芳洲冲/撞了贵人，给芳洲收拾了一间杂物舱住。虽然住所简陋了些，但是好在安静，芳洲十分满意。

房间里有一扇窗子，一打开就能看见水面和沿岸的风光。芳洲在大理寺大牢里关了半年多，而今初获自由，很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经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灵芝年纪芳洲还没有出月子，本不许她整天开着窗子吹风，但是芳洲的脾气一向执拗，她确实也管不了。

不出所料，芳洲在船上的第二日便发起了烧。

灵芝有些着急，正准备出去找管事讨些药，谁知刚到甲板上就撞上了一位大人。

那位大人一身崭新的官袍，灵芝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沾着灰。大人推开灵芝厌恶地拍打了下衣衫，灵芝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扑通一下跪到在他面前。

“对不住，小人不是有意冲/撞大人。小人的姐姐生病了，小人只是想出来帮姐姐讨些药……”

大人不耐烦听灵芝的话，一脚踢了过去。灵芝躲闪不及，仰面倒在地上，没想到那大人看见灵芝的脸却停住了步子。

“你是灵芝？你怎么在这里？”

灵芝听见这人的声音也觉得熟悉，捂着被踢疼的胸/口，抬头看了那位大人一眼。看见那大人的脸时，灵芝当场愣在那里。

她还当这位大人是谁，原来竟是当年她在教坊司里私定终身的书生王元益。

灵芝仔细看了下王元益身上的官袍，又看了看自己打着补丁的布衫，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简直像场笑话。

之前芳洲还骂王元益穷酸，故意摔断了一根玉簪子羞辱他。

而今不过一年功夫，风水轮流转，人家成了上官，她们反倒成了阶下囚。

灵芝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朝王元益福了福身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却被王元益抓住了手腕。

“灵芝，一年前我凑够了一百两去教坊司找你，鸨母说你已经嫁人了。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丈夫呢？”

灵芝鼻子发酸，眼泪已经涌出了眼眶。

她缓了许久才控制住情绪，可是一开口还是哭腔：“我丈夫他……成婚三个月就去世了。我是陪我姐姐一起去波州的，姐姐生病了，我们住在杂物舱里……”

王元益见灵芝满脸的泪也有些心疼，伸手将灵芝揽在怀里，还掏出一条巾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王元益将灵芝拉进自己舱中续了叙旧。原来他是今年年初恩科中第的，得了二甲第六十几名，虽然名次不高，但赖好考上了。

他在翰林院待了几个月，这月初才得了诏书，让他在东南领了一个实职。

灵芝倒是没有多说自己最近的事情，只是说自己的姐姐生病了，希望王元益可以帮忙弄点药草。

王元益确实肯帮忙，给管事塞了二十两银子，让管事给灵芝弄了几包治产妇发热的药草，还将船上的小厨房借给了灵芝。

灵芝得了药，激动地给王元益磕了个头。

“王大人的恩德，小人记在心里，来世必定结草衔环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