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锆嘴角狠狠抽搐，险些绷不住站姿。

他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像是要开口，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如今腿早就酸得失去知觉，再加上身子本就虚弱，这会儿冷汗顺着额头不停地滴落。

赵锆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台下。

果然。

那些忠臣此刻脸上的怒意，要化为实质。

若非有陆渊在，恐怕早就冲上来把他给砍了。

台下。

欧阳敬的心情经历了，从初时的不解到如今的惊愕，再到彻底的恍然大悟。

他紧握着手中的奏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陛下这手攻心之策，实在是太高明了！

借着奸相生病的机会，既不自己动手，又能让那奸相深陷其中。

更重要的是，还把所有的焦点都置于奸相身上。

令其党羽不敢站队助威。

无论这奸相坐与不坐。

即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欧阳敬心中不由感叹。

陛下的这一步棋，步步为营，简直绝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用这等看似荒谬的行径，轻而易举的又一次对朝堂进行了震慑！

看着台上色愈发惨白，目光游离的赵锆。

欧阳敬这次是真的服了。

这个赵锆，即便昔日权势再如何滔天。

自今日之后，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真当这龙椅，是那么好坐的么？

看着台下一干大臣，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陆渊心中异常舒爽。

这会儿，恐怕这些大臣已经对朕非常失望了吧？

他嘴角微微一扬，心中暗自得意。

你们不都是朕的忠臣吗？

不是日夜为朕操心吗？

现在倒好，朕连龙椅都让了，你们气不气？

啧。

这表情。

啧啧。

这愤怒……

好极了！

看来朕这亡国之路，又往前大跨了一步！

陆渊敛了敛神色，故作若无其事地朝台下的欧阳敬挑了挑眉。

快！

大喷子，快站出来往死里喷朕！

朕快要等不及了！

台下的欧阳敬，此刻内心却还沉浸在，陛下这一手阳谋的震撼中。

然而，就在他感叹时，陛下忽然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那动作极快，却分明夹带着一股“你懂的”意味。

欧阳敬瞬间领悟。

陛下这是需要他出面助攻了！

吾辈身为忠臣，自当为陛下分忧。

陛下，您就瞧好了！

臣定不让您失望！

当下，他一甩袖袍，大步上前，来到台前，重重跪倒在地。

“陛下！”

这一声，凄厉至极。

刚一嚎出来，便震得众人一愣。

“陛下仁德宽广，体恤群臣，正是万民之望，帝王之风！”

“与陛下并肩而立，已是左相极具殊荣。”

“然奸相心怀叵测，欲僭越龙椅，置陛下于不义之地！”

“若传至百姓耳中，必引天下非议！”

“臣若不谏，岂不是有负先帝重托？”

“臣斗胆进谏，恳请陛下三思啊！”

话音落定。

欧阳敬二话不说，抬起脑袋便猛地磕向地面

“砰砰砰！”

每一下都像敲钟似的，震得周围大臣心头发颤。

几个磕头下来，欧阳敬的额头便见了血。

虽说脑袋瓜子磕的是挺疼的。

但欧阳敬面色未变。

即便今日死在当场，又有何妨？

眼瞅着欧阳敬如此上道，陆渊心中满是喜悦。

啧，果然朕没看错。

这大喷子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毁了朕的根基。

别看是在喷赵锆，可事实上每一句都是在喷自己！

再加上这等子死谏的方式，自己若是拒绝，定然让一干忠臣心寒！

他假装眉头微皱，语气淡淡，

“赵相志向远大，心怀江山，更是为朕，带病入朝。”

“如今赵相身体不适，朕不过是借这龙椅让他暂时歇息一下。”

“爱卿何故如此大的反应？”

“况且，左右不过一把椅子。”

“既然朕能坐得，为何赵相就坐不得？”

本就屁股距离椅面，只有薄薄的一线的赵锆。

听到这话，隐隐有些崩溃。

如果方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那么此刻，不仅往里头添了柴，还他娘的翻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