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灾情只持续几个月，哪怕是一年，他们都还可缴部分粮食上去，但谁都不知道灾年何年何月才会结束，粮仓里最后的后备粮，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动。

“上面那位说是体察民间疾苦，要我们捐钱粮，名声功绩全都落在他身上，他一毛不拔，反而成了一世明君了？委实可笑！”

脾气爆的开口就骂，几人在朝中，皆有一席之地，平日里为了避嫌，鲜少有来往。

今日几人在酒肆里碰面，是为了商议，如何应对皇帝征收钱粮一事，尽管大家做了准备，但显然准备做得不够，其余人都被兵部尚书说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小心隔墙有耳。”礼部侍郎忙往窗外看了一眼，才记起来，他们是在三楼雅间。

“怕什么！而今到处都乱着，他要是还有闲工夫，派人来盯着我们，算我们倒霉。”

兵部尚书冷哼一声，自顾斟茶一口喝完，其他人见这阵仗，还敢说什么。

“我派人去西北那边打听过，现在那边已经彻底乱了，百姓流离失所，田地颗粒无收，根本没有吃的，已经有人因没粮食饿死，如此大范围的旱灾，定会引起荒年。”

少丞摇头叹了口气，眉头紧拧着，快拧成一个‘川’字，正是因为这些缘故，他们才不敢轻易捐出家中的钱粮，捐出去，他们日后能不能活得下去，还两说。

那些灾民，难道能有他们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重要吗？

如今不止是西北，整个大洲都要乱了。

“历史上出现过的荒年，造成多少损失？陛下却在紧要关头毫无作为，只想着吸我们的血，不制定赈灾之策，光靠着掏空我们补贴灾民，有什么用？”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圣上那道圣旨，简直骇人听闻，哪有光靠着大臣的钱粮来救济灾民的，只要陛下豁的出去，能拿出态度来，解决办法并非只有这一条路。

“没有胆识的懦夫！危机在前不思应对，反惦记我们兜里有几个钱，上到百官下到商贾，在他这雁过拔毛，他自己呢？一分钱不出，如此无能，他这个皇帝还当什么！”

兵部尚书是个火药脾气，说着一掌就拍在桌上，茶盏跟着颤了颤，歪倒在一边。

虽说今日，他们本就是奔着违抗圣命来的，但到底做了多年本本分分的朝臣，兵部尚书毫无顾忌的一顿骂，把在座的人吓得不轻，赶紧捂他的嘴。

“可不敢这么说。”礼部侍郎面色苍白，被吓出一额头的冷汗，“我们今日来这可不是奔着骂人来的，我们还是快商量该怎么办。”

他们乃大洲臣子，理应为百姓做点什么，之前他们已经捐过钱粮，但朝廷拿不出钱粮来，他们捐的哪里够？

现今皇帝自乱阵脚，用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来赈灾，愚蠢至极。

他们骂归骂，但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些年的俸禄，百姓的期许，都在叩问他们的良心。但给出去的粮食，是救命粮，怎么给就是另一种说法。

所有人静下来，天就要下雪了，夜里寒风兮兮，吹得人心里跟着寒津津的。

逃到京城来的灾民，怎么都有口吃的，饿不死，但冻死、病死的不少。

风声呜咽，其中，似乎时而夹杂着哭声，不待人细听，就被风吹散。

在座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愤慨的神情，淡了下去，说不上什么滋味。

“唉，我们……”

少丞刚开口，几人就听见，酒肆楼梯有人跑上来的声音，‘噔噔噔’甚是急促。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呼吸一滞，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紧闭的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