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承光嘴角勾起弧度，不知道陛下听完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还能不能如此镇静。

“陛下看重顾将军，可顾将军却全然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背地里行腌臜事，欺上瞒下，秽乱宫闱。似他这等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之人，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要说前面章承光呈上顾肖军六年前抗旨回京的证据，皇帝还有些不悦，此刻听他说这番话，可委实有些云里雾里。

皇帝眉头微皱，落在章承光身上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皇帝捏了捏眉心：“章爱卿，你方才护驾有功，朕不想斥责你，但有些话，不是你能随意用来攀污他人的，朕累了，你退下吧。”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章承光半个时辰前还护驾有功，皇帝此刻就要吩咐殿外的侍卫，把他拉下去打几板子。

顾肖军秽乱宫闱，混淆皇室血脉，如此扯淡的话，章承光是怎么说出口的？

一个常年呆在边关的人，要如何做到这些？因为太离谱夸张，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章承光面不改色，没有起身，而是缓缓说出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陛下，微臣若没有确凿证据，怎会告发战功赫赫的顾将军？”章承光这番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千里迢迢从边关回来，当然是手里捏着能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了。

要不然顾家满门忠烈，顾肖军自身劳苦功高，就算皇帝下令砍了顾肖军的头，朝中那些老顽固也会千方百计阻止不是？还得怪顾肖军自己行事不谨慎，让他抓到了证据。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帝有些没了耐心，神情冷了下来。

章承光镇守东南边关也有一段时间，难道是边关条件太艰苦，让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皇帝才这么想，就见章承光缓缓抬起头，向他投来沉痛复杂的目光。

“陛下前些日子才见过顾肖军，难道没觉得，被您褫夺封号流放的余盼暖，曾经的七殿下，与他有些相似？”

“放肆！”皇帝大怒，闻言拍案而起。

章承光眉头一跳，心猛地跳了一下。

此事事关重大，要说他完全不紧张是假的，稍有不慎，他就会引火烧身。

可那又怎样？尽管万劫不复，只要能把顾肖军拉下水，一切就都值得。

龙椅上神色不耐的皇帝一怔，反应过来章承光话中所指，脑海中顾肖军与余盼暖的面庞，开始交叠重合。

顾肖军回京的次数很少，皇帝登基至今，见过顾肖军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以这些年，他虽知道余盼暖不是自己的女儿，但也想不出来，她到底像谁。

当初娶卢舟舟为后，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罢了，否则他虽然看上了卢舟舟那张脸，也不是非要她当皇后，只当一个妃子便可。

她腹中之子不是自己的，皇帝心知肚明，就连卢舟舟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可是仔细一想，余盼暖长得和顾肖军确实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皇帝手指微绻，随后捏紧，旁的不用章承光多说，皇帝自己也能想到。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只需要稍稍浇灌，就会开始在心里疯长，何况是有凭有据的证据，那颗种子，一瞬在皇帝内心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