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有身怀六甲的妇人,温柔地望着庭院中的丈夫和孩子。
“看那刀枪剑戟,皆为杀敌之器,心正则招正!”
放纸鸢的孩童已然长开,如豆苗抽开了叶片,刚到男子腰际。
男子抽枪而出,长枪斩断了风,强韧凌厉,“弓弩箭矢皆为制敌之物,志远则势远!”
他转过头看着稚气未脱的孩童,“想好了吗?你要用什么?”
孩童负手身后,“爹,我想学剑。”
“剑?”男子笑了笑,“你可知剑器虽精,然刃薄力弱,难破坚甲,战场长兵林立,你负剑要如何近身?”
孩童仰起头,“我学剑,并非只能学剑,先生说剑可锻体魄,磨意志,临阵之时,勇者无惧,爹,我要的是剑心。”
男子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剑心为侠义之心,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护正义而不惜身。终有剑心在,闻鸡坐欲驰,你是好孩子。”①
顾临睁开眼,仍是深夜,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们已是在走镖的途中。
篝火快要熄灭,密林四周有轻微的窸窣声,像是蛰伏在林间的野兽,伺机而动。
顾临瞬间清醒,折下一片树叶飞射而出。
篝火边的镖师被惊醒,立刻抬头望向树梢,顾临蹲在枝干间,抬手指了个方向。
响马来了。
……
暮色渐浓,狱房上头那扇窄窗已不见天光,狱房更显阴冷。
宋云禾裹紧了披风蜷缩在角落里。
她和那个假和尚一同被带到了衙门,录了几句口供之后她就被关押到了这里。
既入了衙门,那孩子想必已然安全,她也的确不是拐卖,查清事实真相应该就能被放出去。
牢中散发着一股霉臭的味道,油灯照着墙上斑驳的痕迹,有些在灯下显出黑褐色,像是干涸多年的血渍。
她没入过刑狱,即便在宋陶章入狱之后,她也未能得一见,刑部以要犯所涉之事干系重大,关乎朝纲国本为由,拒绝让她探监,只在宋陶章被流放之日才得以远远看上一眼。
她在囚车后跟了一段,之后就再也追不上了。
宋云禾低下头,把脸埋在手臂上,把眼角溢出的眼泪静静抹在了衣衫上。
牢门低窄,陆忱弯腰跨入牢中。
墙上垫着一排油灯,一侧是并排的几间狱房。
狱卒谨小慎微地把人往里请,“大人,就是里边第三间。”
“开门。”
狱卒取出钥匙打开牢门。
陆忱摆了摆手,让狱卒下去,独自站到了第三间牢门前。
粗糙拼接的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潮湿发霉的稻草被她推到了角落里,她静静蜷在那里,像是已经睡着,方才的动静竟也没能将她吵醒。
陆忱弯腰进了狱房,走进去停在三步开外,开口道:“姑娘。”
宋云禾蓦地惊醒,抬头时只见一人背光而立,他身形高大,牢牢将她罩在了他的阴影里。
巨大的压迫感,让宋云禾往后缩了缩。
没等她开口,来人便道:“我是临安知府陆忱。”
“大人。”宋云禾反应过来,起身就要下木板床。
长时间的蜷缩让她双腿发麻,舒展开的一瞬间麻刺的感觉如潮水般蔓延开来,让她下床的动作一滞。
“姑娘不必着急。”陆忱道。
他的声音清润优雅,和顾临的低醇冷寂不是一种类型,但同样好听。
宋云禾坐在木板床沿,等着腿上的那阵麻意慢慢过去,仰头道:“大人,我并非略卖之人。”
“本官知道。”陆忱温声道:“已查清事实,姑娘受苦了。”
宋云禾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走了吗?”
陆忱点了点头。
宋云禾起身道:“多谢大人。”
陆忱侧身让开,宋云禾却走到她面前就停步,“大人先请。”
陆忱走出牢房,身后跟上了窸窣的脚步声。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陆忱停在牢门口,回身看着身后跟来的人。
“本官是想向姑娘道一声谢。”
宋云禾诧异抬头,“大人是什么意思?”
陆忱道:“今日姑娘救下的孩童,正是犬子。”
①终有剑心在,闻鸡坐欲驰。《夜坐》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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