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她,其实顾临更加慌乱。
短暂的惊喜过后,剩下的只有退缩和恐惧,他不配,也承受不起她的喜欢。
“不要说出来。”顾临紧盯着她,似乎生怕一眨眼她便会开口。
宋云禾微微睁大眼,疑惑道:“为什么?”
“你没有想清楚。”顾临沉声,“不要错把一路陪伴当成是相依为命,也不要把依赖当成是……当成是别的东西。”
他甚至不敢把“喜欢”二字说出来。
宋云禾蹙眉,“我没有……”
“你多大了?”顾临站起身,垂眸看着她,“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对人掏心掏肺,我看你是被保护得太好,到现在都不懂人心的险恶,你了解对方吗?你知道他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
宋云禾张了张口,她想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更加坚定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的彷徨和迟疑一丝不落地落入顾临眼中,他别开脸定了片刻,把帕子放入盆中搓洗。
他缓缓道:“太善良的人在这个世道不容易活下去,你要学着让自己的心冷一些。”
“可你的心也是热的。”宋云禾凝视着他的背影,“你帮了那样多的人,他们有的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临道:“我是在还债,我把他们带出去,却没能把他们带回家,这是我应该还的。”
“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
“到我无能为力的那一天吧。”顾临顿了顿,开口有些艰难,“但是宋满月,我欠他们却不欠你,所以我不能一辈子护着你……”
“我不要你护我,”宋云禾打断他,说:“我可以保护你。”
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他把肩膀抬得很高,让在他庇护下的人能有更多喘息的空间。
她不需要躲在下面,她可以和他一起撑起来。
少女的心事是烫人的炉火,已过凛冬,都入了暖春还想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明明已经把话说成那样了,可她仍旧像扑火的飞蛾,不计后果地朝他扑来。
顾临闭了闭眼,浸在盆中的手逐渐握紧。
他可以说更难听的话去刺伤她,让她止步于这里,可是他开不了口,因为少女的每一滴眼泪都会烫进他心里。
他心上早就被她哭出了一个窟窿。
“我不需要。”顾临狠下心,“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独来独往惯了,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多余。”
他说完便落荒而逃,怕她说出更多让他无法招架的话,也怕自己失控伤害她。
房门敞开又关上,烛火扭曲又归于平静。
宋云禾定定地看着门口,她刚刚看清自己的喜欢,还没有说出口就夭折在了这个春夜里。
顾临凭栏盯着门一动不动,听见她下床吹灭了烛火,房中沉入黑暗。
他垂下头,他想要的,想要那个双目永远干净的姑娘。
她是他欣赏的女子,一路看着她柔弱又坚定地走来,所以他不知不觉在心底辟出来一个隐秘的角落,把一轮圆满的月亮偷偷放了进去,就这样隐秘且卑鄙地肖想过眼前的少女。
她那样干净,是纤尘不染的琼月。
而他的人生被一把火烧成了贫瘠的土地,他没有想到月亮照下来时,她竟是那片土地上开出的唯一的花朵。
如果他仅仅只是顾临,他会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可他还是林玠,罪孽深重的林玠不能有软肋。
他不能用一点点温情,就把少女珍贵的喜欢骗过来。
她应该去看更广袤的世界,见更多的人,走更多的路,如果到时候她仍然坚持,他就一直在那里。
……
他们谁也没有提离开的事,两人各自关在客栈的房中,饭菜都是小二送进屋里。
第二日白天余羡好来看过宋云禾,到晚上才被江洵直接走,走之前问过顾临他们什么时候走,顾临说明早。
九江埠口有客船和货船,沿江顺流而下就能到临安,更节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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