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如同一声惊雷砸在顾临头顶，劈开所有伪装的皮肉，好似所有他卑劣的肖想，还有并不高明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所遁形。

他甚至好长时间都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宋云禾只是用那双熠亮的眸子注视着他，她像一个极富耐心的推官，等着他的招供。

顾临：“我……”

一字之后，再无下文。

宋云禾不允许他再退缩，如果她耗尽了勇气，他们之间或许再无可能，总得有一个人勇敢一些。

“既然喜欢我。”宋云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为什么不敢承认？”

涩意在顾临胸腔蔓延，他为眼前勇敢的姑娘感到心疼，她应该被纯粹的爱意包裹，而不是面对怯懦的自己。

他想起她酒后吐出的那句真言，其实他拒绝她的时候，她一直很伤心。

宋云禾往前靠近了一些，顾临心头一颤，感觉到她捉住他湿透的领口轻轻往下拽，像是蛊惑一般，轻声问：“你喜不喜欢我？”

顾临在蛊惑声中失去了所有抵抗的能力，他垂下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发抖，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蓦地，嘴唇碰上冰凉的柔软，恰似一片羽毛，轻柔且短暂地在唇上一掠。

顾临一刹那间浑身发麻，背脊僵住，震惊地看着她的面颊靠近又离开，鼻尖停在咫尺。

宋云禾浑身都在发颤，分不清是春末的冷雨所致，还是被紧张扰动。

她没有退得太开，手似乎拽得更紧，轻声道：“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勇敢一点才行，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换我来，顾临，我也可以很勇敢。”

顾临的眼眶瞬间被酸涩和血丝充满，她凭着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地走向他，比起她热烈而纯粹的喜欢，他隐忍和胆怯的爱意显得那样拿不出手。

宋云禾似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这是她十八年来做过最为逾矩，最失分寸，最为离经叛道的事，往前倒推半年，她绝对不会相信她能做这样主动的事来。

她将自尊和伦常抛却脑后，怀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如果再次被拒绝，她或许真的再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勇气。

宋云禾在心里想，如果再次被拒绝，那么在顾临拒绝她之前，她想要做些什么呢？

脑中卡壳，她想不出答案，于是她踮起脚，再次吻上了顾临。

那或许都不能算作是一个真正的吻，仅仅是紧闭的嘴唇相贴又分开，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宋云禾不可抑制地落下了眼泪，余光里顾临抬起双手，像是要将她推开。

“你想好了。”宋云禾抵着他的额头，没有去看他的脸，“你真的要推开我吗？这一次你推开了我，那我就真的不再纠缠你了。”

回应她的顾临颤抖着手握住了她的肩，却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下了头。

顾临的吻和他这个人很不一样，并不温柔，强势且凶狠，又带着些青涩，吻得不得章法，像个青涩的少年。

但他似乎天生拥有疼爱她的能力，手滑到她的脖颈，扣住接了一个深深的吻。

顾临费了好些意志力才让自己离开她的唇，又忍不住再次轻轻碰了碰，然后是脸颊，鼻尖，最后印在她额上。

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拥抱对方，两人的心在这一刻被同时填满了，饱胀充盈的感觉充斥在胸口。

顾临觉得自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到达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