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萦萦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我爹，他不肯见我，自他入狱至今我一直没能见到他。”

她总是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泄愤，对父亲说过那么多重话。

不相信他这次不会再害林玠，说他不讲良心，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这些年韩正清苍老得那样快，因为他没有同路人，朝臣排斥他，女儿恨他，他亦在内心不断谴责自己，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因果应由他自己背负无可厚非。

可她作为女儿，回头想想那些重话确实是罔顾人伦了。

人大多是这般矛盾，平日里，反复咀嚼他人的坏处，可一旦触及某个角落，那些被尘封的好又会悄然浮现，仿佛只是记忆在不经意间开了个小差。

“你多虑了。”宋云禾说：“若是他真的恨你，何不痛骂你一顿，大约是不想让你看见他如今锒铛入狱的样子吧。”

韩萦萦许久都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这个问题。

半晌，她对宋云禾点了点头，“谢谢你，云禾。”

韩萦萦没有久留，她的马车停在另一条巷子里，宋云禾看着她戴上兜帽离开，手里的伞始终没能送出去。

巳时，一顶软轿迎着风雪停在大理寺门前。

门口的差役连忙撑着伞下来接人，周伯言提着官袍正要走上台阶，余光里瞧见站在石雕旁的人，步子慢了下来。

“宋云禾。”

宋云禾欠了欠身，“大人。”

周伯言颔首，站在门口的檐下看着台阶下方，“本官知道你因何而来，汝南王死无对证，因而皇上预备再度召见林玠。”

宋云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脸色在雪中更显苍白。

她蓦地又反应过来，周伯言用了“召见”二字，而非“提审”，那是否意味着即将雪霁天晴？

周伯言多少知道些风声，也是颇为欣赏这个敢敲登闻鼓的少女，他不禁提点她稍许。

“并非是殿审，放心。”

“放心”二字的分量有多重，宋云禾自然知晓，赶忙行礼道谢。

周伯言也不受她的礼，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四周，道：“本官听说民间在自发为林玠收集万民书？”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让宋云禾直觉不妥，不由问道：“此事民女并未插手，不过确有此事。”

“想办法让他们停一停。”

宋云禾心口提起，“敢问大人为何？”

“君心。”周伯言扔下两个字。

君心二字何其沉重，令人敬畏又难以揣度，对于征平帝，宋云禾只知其政绩，却不知其性情，周伯言总归比她要了解许多

周伯言言尽于此，正要走，宋云禾又往前走了两步，“大人请留步。”

周伯言回身，“还有何事？”

“能否向大人打听打听，韩正清在狱中如何？”她也是刚刚想到，替韩萦萦多问一句。

周伯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打听这个作甚，“一切安好，成日看书，他过得倒是惬意。”

宋云禾屈膝行了一礼，待周伯言进入大理寺，这才上马车离开。

回到柳府，宋云禾立即和柳渡风二人说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