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啜泣声中，她终于开口。

“嗯？”他轻声应道。

“你见过这么多死人吗？”

“见过。”

“见过很多死人吗？”

“不计其数。”“打仗，就一定要死这么多人吗？”

“嗯，会死很多。”

“我救不回他们，是不是很没用？”

“我的颜儿很出色。”

“我难受，殿下。”

“难受就哭吧，我陪你。”

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她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左肩，苦苦压抑自己的哭声，为什么她要穿越，为什么要来到大荒，为什么老天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她只想救人，不想看见一双双眼睛在她眼前闭上，再也无法睁开！

连咬他都不敢用力，东篱的心，一瞬间软的不成样子。

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无比耐心，静静的等着她悲伤的情绪平复。怀里的身子，越发抖的厉害，剑眉蹙起，眸色担忧。

只怕，这几场仗下来，给她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颜儿？”

耳边没有回应。

“颜儿？”

良久，才传出一声浓重的鼻音，“嗯？”

他像是生怕碰碎了她一般，极轻柔的哄道：“心里难过的话，就大声哭吧，为夫不会笑话你的。”

肩头，一阵拨浪鼓般的摇头。

“为夫少年时，第一次领兵西南，首战死伤五万将士，漫山遍野，全是尸身白骨，残肢断臂，连续一个月，每天不停的死人，一批一批倒在为夫眼前，那时，我不明白父皇派我领兵出征西南，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的人，死在我的面前，而我身为太子，却不能守护我的将士，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妄为将，妄为君，恨不得战场之上，以死谢罪。”

“后来呢？”浓重的鼻音，宋井颜问。

“后来，为夫找了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大哭了一通，重新站在战场上，我要替五万将士亡魂报仇雪恨，誓将鞑虏逐出大周的国土。”

“骗人，殿下会大哭，我不信。”

怀里的身子，抖的没有先前厉害，东篱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真的。”

枕在东篱的肩上，宋井颜缓缓睁开眼睛，遍布的血丝，清明不少。

“殿下？”

“嗯？”东篱耐心的应。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鼻尖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怎么不说话？”

“殿下？”

“我在。”

“我听见了殿下的眼泪流在身体里的声音。”

东篱微怔……

良久，长叹一声，紧紧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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