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珠周岁宴后,孟家的伙食急剧下滑。
粗粮变成了窝窝头,一日三餐清一色的水煮菜,绿汪汪的汤水里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就连盐巴,也只加了几粒进去添点味。
照孟秋实的话来说,他在地里干完活流的汗都比这菜咸。
总结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连吃了七天,孟家人的脸都快变成青色的了。
家中唯一剩的那么点大米,全被王翠莲藏起来专门给孟珠做米糊喝。
饭桌上,孟家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桌上一盆野菜窝窝头,一盆水煮菜。
大家沉默着,一脸颓靡的看着桌上的食物。
一天到晚下地干活就吃这些东西,吃也吃不饱,饿也饿不死。
王翠莲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到桌上:“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呢?爱吃不吃!”
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徐春花把剩下的窝窝头塞到嘴里,拉着被窝窝头噎的小脸通红的孟惟和孟清回了房间。
徐春花给两孩子各倒了一碗水,蹲下身子给儿子女儿拍背顺气。
她心疼的看着儿女们:“好些没?”
孟惟点点头:“没事了。”
孟清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的瞅着徐春花:“妈,我饿。”
孟清是个贪吃鬼,她知道家里不缺吃的,才会肆无忌惮的说饿。
昨天夜里,孟秋实和徐春花进了孟鱼的空间杀了一只鸡做成了烤鸡。
然后拿出空间,叫醒熟睡的孟惟和孟清起床吃肉。
孟清回味着昨晚烤鸡的味道忍不住咂吧了两下嘴巴。
至于孟鱼,只能可怜的看着爸妈和哥哥姐姐吃,她现在每天只能喝奶粉,米糊,以及鸡蛋羹。
徐春花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桃酥分给孟惟和孟清。
门外一阵响动,孟惟和孟清连忙把手背到身后。
“是我。”孟秋实把门打开一条缝,从缝内钻了进来。
徐春花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下次记得咳一声再进门。”
“明天休息,咱一家子去城里开个小灶,顺便去把那一背篓的草药给卖了。”孟秋实拉着徐春花的手坐到了床边。
两人视线落在了吃桃酥的大儿子大闺女身上。
徐春花心里有些难受:“要是能分家该有多好啊,这样孩子们就不用偷偷摸摸的吃东西了。”
孟秋实愧疚的握紧了徐春花的手,眼尾红红的看着她,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感觉:“是我对不起你们。”
徐春花抽出手,抬起手指腹擦拭孟秋实眼角的泪花:“你是我心目中的好丈夫,孩子们眼里的好爸爸,有这样的父母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你很好。”
孟秋实的父母就如同藤蔓一样,不爱子女,却又恨不得吸干子女身上的价值,甩不开,扔不掉。
一个孝字,束缚了孟秋实的手脚。
孟秋实用力抿着唇,鼻尖酸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当着儿女们的面,他不好意思流眼泪,他不想让儿女们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抱一下。”徐春花朝孟秋实张开双臂,她弯着眉眼,一双桃花眼泛着泪光。
她心疼她的丈夫。
孟秋实将脸埋在徐春花的脖颈处。
徐春花感受到肩膀上的湿热,手轻轻拍着孟秋实的后背。
孟鱼坐在一旁看着相拥的父母,又幸福又酸涩。
就算生活在艰难的环境,他们一家六口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
孟秋丰放下碗筷回了屋,孟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爸,我的笔用完了,我想要买支笔。”
孟秋丰听而不闻,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拿起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眼神注视着前方,拧紧的眉心有着淡淡的忧愁。
孟红抿了抿唇,刚想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就被赶来的孟文打断了。
孟红没有理会哥哥给她使的眼神,继续开口,声音拔高:“爸,我写字用的笔用完了,你能给我一分钱买支笔吗?”
她今天早上还看见她爸偷偷往柜子里藏了一块多。
花一分钱给她买个本子不过分吧?
被打断了思绪,孟秋丰不耐烦的伸手推开面前的孟红。
“一个小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这学别上了,明天我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退学费。”
孟红被推的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孟秋丰。
她委屈大哭:“明明是孟珠害的我们家的钱没了,为什么要我退学?”
孟文连忙捂住了妹妹的嘴巴:“爸,妹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孟秋丰沉下了脸,一把推开孟文,拎着孟红的领子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珠珠是你们的妹妹,你们要爱护她,你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我打不死你!”
忽然,院子里传来陈柔的声音,孟秋丰立马熄了火,走到窗户前看向窗外。
孟文连忙把哭的抽抽噎噎的妹妹拉到了隔壁的屋子。
他心疼的用袖口擦去孟红脸上的眼泪,拧眉看着孟红已经肿了的脸颊:“你以后别在爸面前提孟珠和陈柔。”
孟红抓住了孟文的袖子:“哥,我不想退学。”
村里很少有人送女孩去上学,以前家里有这个条件,一开始只有大房的男孩送去上学,对只有两个二房的女儿来说就吃亏了。
王云为了孩子们什么都能豁的出去,要死要活的把孟柳送到了学校,孟桑则在家里拿着妹妹的课本学习,王翠莲因此骂了许久。
第二年孟秋实把王翠莲精神折磨一通后并暗带威胁不干活,如愿把孟惟和孟清一起送去了学校。
三房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大房二房就觉得自己吃亏了,纷纷闹到了王翠莲面前。
最后没办法,王翠莲咬着牙把家里的孩子送去了学校。
她要是不答应,二房的王云和三房的孟秋实就撂挑子不干活了,她能怎么办?
好在上小学费用不高,等小学上完,通通下地干活去,反正她是不会供家里的孩子上初中的。
现在经这么一遭,怕是没钱供女孩上学了。
孟文陷入了沉默,他还小,连让妹妹上学都做不了。
“今年家里情况不乐观,你先停一年,等明年再说,哥哥一定会让你上到学的。”
“好,我听你的。”
——
中午发了一通气,王翠莲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家里没钱了,总感觉心里慌得厉害,王翠莲这几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她不难受?她比任何人难受!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钱慢慢攒到一百多块钱,然后又从一百多块变成一分钱不剩。
不过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珠珠,王翠莲的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侧躺着的孟大庄猛的睁开眼:“你睡不着就出去晃一圈去,床被你压的嘎吱响,吵的我也睡不着。”
王翠莲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跳坐起,一巴掌扇在了孟大庄的老脸上。
孟大庄的脸差点都被打歪了。
“家里的钱没了,你竟然还睡得着?”
孟大庄也不高兴了,他捂着脸从床上坐起:“就算这钱还在也花不到我身上一分,我怎么睡不着?”
说着他掀开被子指了指身下:“我这裤头子都穿十年了,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我的衣服就没有一件是补丁少于二十个的。”
孟大庄心里憋屈啊,委屈啊,家门不幸,娶了个母老虎回家。
王翠莲阴沉着脸盯着孟大庄。
孟大庄嗫嚅着嘴唇,最终闭上嘴巴继续躺下,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
今日地里没啥活,大家集体休息。
不少人坐上牛车去城里采买家用。
孟秋实一家子到村口的时候牛车已经坐满了。
孟秋实和徐春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大孩子站在他们身旁。
看着已经超载的牛车,孟秋实和徐春花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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