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朗身为名义上的顾家嫡长子，给陶宛他们夫妇二人拜完年以后，便一人去了祠堂为祖先燃香侍奉，整夜不断。

顾清泽问过顾洲的意见后，也跟着顾青朗一起去了祠堂，兄弟二人一起留下燃香侍奉祖先。

厅堂内，大大小小的人先后离开，最后，竟然只剩下了陶宛、顾洲，还有韩苓竹。

陶宛裹着锦绒鹤氅，窝在太师椅上，跟顾洲一起留下来守岁。

看到韩苓竹似是有些犹豫，陶宛紧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韩娘子，现下天色已晚，我已经吩咐下人，为你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不如，韩娘子且在府上歇息一宿可好？明个儿，咱们一起用过早饭，我再差人送你回去。”

“陶娘子有心了，不过……我倒是还不困，想留下来与你们夫妇二人一起守岁可好？”

韩苓竹知道，她这个要求着实不大妥当。

毕竟，以她这样的身份，横插在人家夫妇二人之间，不仅不妥当，而且很失礼。

可是，令韩苓竹没有想到的是，陶宛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欣喜异常地同意了。

“真的？好呀！我还怕你受不住困倦呢，不好意思拉着你一起守岁。没想到，你也有守岁的习俗？”

“是呀，小的时候……”

韩苓竹似是被陶宛毫无芥蒂，热络亲近的真挚模样所打动。

是以，她笑着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有人愿意听她儿时的美好，没有人敢听她如今的冤屈。

她该懂分寸、知进退的！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陶宛是第一个人，在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既无欲念，也无觊觎，更无鄙夷、唾弃、妒恨……和所有让她脊背生寒的目光！

陶宛愿意亲近她，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与她感情甚笃的堂姊一般。

可是……堂姊也死了！

就死在答应为她庆祝，她成为华京第一才女的前一日！

想着想着，韩苓竹不受控制的，眼眶忽然泛红了起来。

陶宛眼明心亮，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韩苓竹的情绪为何会忽然间急转直下。

她没有急于追问缘由，也没有自以为是地表示关切，而是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

“韩娘子你看，外面下雪了！都说钧都城甚少下雪，即便下了也是零零星星、碎琼乱玉，一落地便没了。走，咱们出去瞧一瞧。”

其实，陶宛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下雪。

她原就是北方人，鹅毛大雪、银装素裹都看得多了，一点儿也不觉得稀罕。

但她心里面想的是，韩苓竹应该会喜欢。

因为，她是华京人，在她仅有的美好记忆中，一定有大雪纷飞的情景。

果然，韩苓竹调整好情绪后，笑着看向陶宛，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好。”

陶宛没有放开韩苓竹的手，牵着她刚准备向外走去，顾洲终于逮到机会，开口唤住了她。

旋即，顾洲伸手拿起小几上的手炉，快步走到陶宛面前，满眼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将手炉放递给了她。

“外面风大寒气重，你怕冷，拿着暖和一点儿。”

“多谢夫君，哦对了，来人，给韩娘子也拿个暖炉来。”

韩苓竹的贴身小丫鬟，闻声快步上前，将手炉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