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门前。

云阳伯直挺挺地跪着，分毫不敢挪动，就这样，整整跪了一刻钟。

往来的路人见状，交头接耳开始议论。

“嘿，这云阳伯莫不是被自家婆娘赶出被窝，在这儿罚跪呢？”

“听说那女人是当今宠妃的亲姐姐，好看是好看，就是性子泼辣。”

“没想到这伯爷也是个惧内的。哈哈～”

要是搁在往日，给这些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当官的内宅开玩笑。

现在却不同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砍头的砍头，下狱的下狱。

内宅夫人小姐，皆被没入教坊司，如那妓子般成了这些抠脚大汉肖想的对象。

京中人人自危，夹着尾巴做人，谁也不敢在此时惹事。

“那天在刑场，我瞧见何家小姐，那长相，真是天仙下凡！若能给我摸一摸，这辈子也值了。不知道这云阳伯府的姑娘怎么样。”

云阳伯气得脸色铁青，只觉得这些人的口水都快滴到自家夫人的身上。

宫中，何妃被勒令闭门思过。

何家被抄，何思彦身死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口。

“父亲，母亲！”何妃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掉落，碎片在地上迸溅开来，”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脸颊滑落，“皇上，真的这么狠心。”

“娘娘，大人涉案，证据确凿，如今家出事，娘娘可不能再倒下了，何家就靠您了。”

何妃心痛，却也知无能为力。

若有办法，姐姐也不会看着母亲嫂子们遭罪而无动于衷。

“嬷嬷，我知道的。”她抹了抹泪，“皇后那怎么说？”

“皇后娘娘说，皇上最近……娘娘若拿定了主意，就早点行事，迟则生变。”

“好。”

她挤出一抹笑。

看来，皇后也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淡然。

…………

春寒料峭，墨色的苍穹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宫城上空。

“摆驾……瑞和宫。”皇帝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再去玉贵人处。

玉贵人是新入宫的美人，不过伺候了几日，就晋升贵人，宫里人不免妒忌，一个个在私底下骂她“狐狸精”转世。

她却知道不是皇帝有多喜欢她，是她这够清静。

都说后宫是前朝的影子。

宫里这些人，哪个家里没有在朝为官的，现在朝廷查贪腐案，皇帝不想去睡个觉，还得被人吹枕头风，所以哪也不想去。

“贵人，外头……”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笛声，那声音宛如夜莺初啼，婉转空灵，在静谧的宫殿之中悠悠回荡。

她能听得到，皇上自然也听得到。

“不用管它。”玉贵人神色平静，轻声说道。

先前朱公公差人来报，皇上今日还歇在瑞和宫，这突然响起的笛声，意图再明显不过，想必是哪个姐妹等急了，想来“截胡”皇上。

“奴婢去迎一迎皇上。”一旁的宫女机灵地说道，眼中透着为主子分忧的急切。

“不用了。”玉贵人轻轻摆摆手。

她能得到皇帝的恩宠，在于一个不争不抢，所以这事她不能做。

这些日子皇帝日日来她这，她早成了其他嫔妃的眼中钉，行事便更得慎重。

那竹之声如丝，似情人低语，又带着几分忧思之意，飘飘袅袅地钻进众人耳中。

“谁在那里？”皇帝听到这笛声，目光有几分冷淡。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登大宝，会被一曲笛声轻易打动的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