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他顺利完成了莫同福交给的任务，把孙总的亲戚送到家，看看时间还有，汽油也足够，那就抓住这个机会，绕一小段路，去马鞍山看望一下母亲。

母亲得的是股骨头坏死，已经好多年了，治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进行置换，他询问过了，全部费用少不了6万元。

这些年一家子省吃俭用，努力积攒了4万，还差2万。

医生说，随着年龄增长，难度和风险也在增加，因此手术要尽早安排才是。

母亲年轻时身体可以，在众鑫公司搞装卸，抽空回家洗米捡菜，等上班的父亲和读书的他回来，一家三口围着小方桌吃饭。

平静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他上初二那一年，父亲突然就去了乡下，城里剩下母子俩，母亲去医院再找了份打扫卫生的工作，日子才得以过下去。

那时母亲的身体就不太好了，但她默默坚持，养活了他，供他上学，送他进厂，还帮他成了家。

他有了孩子，母亲身体更差，干不了装卸了，也不能再去医院打扫卫生，却一瘸一拐过来帮他们带。

母亲一辈子辛劳，伤病完全是因为付出太多劳累过度而致，想到这些邢毅就陷入深深的内疚。

昨晚，夫妻俩在床上躺着，妻子动情说：“妈妈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差的钱还是去借吧。”

找谁借呢？城里亲戚就只那么一两家，境况都很不好，没有多少余钱剩米。

想到了自己的单位，几百职工的一个大家庭，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在里面干了几十年，现在有困难了，希望伸一下手，帮一把，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

他半夜里写了申请，天亮就急忙先来单位。

钱没借到，下岗的传言得到了核实。

万幸中的万幸，遇到了莫同福，不仅指点了迷津，还慷慨提供了送孙总的亲戚回乡下的机会。

回来以后，以找莫师还车的名义，开着小车去大楼，见孙总，当面汇报，亲戚已经安全送到家，任务圆满完成。

紧接着大胆向孙总提出，我身体好，不属于老弱病残，干活不输任何人，领导可以派人去预制场查一下，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只要不让下岗，继续留在预制场，绑钢筋，操作搅拌机，清理场地，搬运钢筋水泥，干啥都可以，保证毫无一点怨言。

晚上回家告诉妻子，见过孙总了，要求提出来了，希望并没有泯灭，命运还在我们手里，前程并不是黑暗一片，而且机会是双重的，抓牢了就等于上了双保险。

谭副总出差，两天后回来，我们一起去见他，带上高档一点的礼品，不要吝啬，比之被裁员下岗，多花这点钱算个啥呀，舍得舍得，舍了才会有得。

见了老同学，少不了要寒暄几句，这么些年，没有很好往来，搞得像陌生人似的，这都是我的错，一定要说对不起，深深鞠躬，表示歉意，妻子也一样，两个人合力，诚恳度和希望值就会大许多。

一路不间断，缜密地思考着，来到一段斜坡，拐过一道弯，猛然看见道路被水淹没，赶紧踩下刹车。

他下车冒雨检查，四五十公尺长的低洼路段已经被水淹没，最深处恐怕也超过30公分了，虽说方向上他有把握，分分钟内冲得过去，发动机不至于进水，但要是碰上石头枯树等杂物呢？他不敢冒这个险，把车停在斜坡上。

山谷中传来水流轰鸣声，担忧有山洪爆发，就把车往后面高处倒开五六公尺，在路边挑选尽他力气能抱起来的石头，堆砌在小车前面和左右两面，形成半腰高的石墙，再怎么猛烈的水流也不会将车冲翻了，他稍微放下点心来，这时已经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石头堵住车门，人进不去了，就咒骂自己真的是有点傻，只知蛮干，不动脑筋。

要进驾驶室，就得搬开几块石头，可手臂像软面条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腿脚更是酸胀麻木，想要绷直都困难，浑身上下触碰哪里，都感觉像棉花。

泥石流下来了，毫不留情地把他掀翻，推着他在斜坡上滚动，全身上下疼痛难忍，泥沙糊住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

“快看，眼皮在跳动呢，好像在做梦呢。”

做梦？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哪来的声音？

脑子里有了感觉，眼皮随之慢慢睁开，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番辨认后，很快记起来，是年青时在化工厂一起工作的，一车间四班班长郭耀光，和来接他班的同事冯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