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虽然陶正阳此刻的相对运动速度已经高达一千多公里每秒，可是陶正阳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在动。星空之中，除了宝石星变得愈发明亮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他似乎是完全静止在这里的。他就这样漂浮在黑暗的星空之中，便连思维都似乎已经凝固。

在这个时候，李韵晨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正阳，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你不爱我了么？”

陶正阳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恢复平静。

在李韵晨之后，李维那有些狰狞的面孔也浮现在了陶正阳脑海之中。

“你的底线早就不存在了！在韦博士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存在了！”

“你的底线便如此重要么？为什么便不能为了你的妻子再突破一次！难道你的所谓底线比你妻子还重要？！”

陶正阳知道，离开复仇女神号飞船之后，自己便有了绝对的主动权。事情发展到现在，莫云海盗团已经不可能再退却。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走下去。

如同莫云之前所说的，如果自己选择杀死流浪者，选择拯救妻子，莫云海盗团便会撤退，这已经不可能实现。

此刻，没有任何人能阻挡陶正阳做出选择。

陶正阳有些痛苦地嘶吼了起来。但无论他吼叫的多么大声，声音却始终被局限在太空作战服之内，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传递出去。

他的思绪纷乱如麻，混乱如同战场。有无数身影，无数念头在这战场之中混乱的交战着。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下猛烈地跳动，一股股燥热狂暴的气息伴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遍了全身。

韦青山博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仍旧是那个破碎的船舱，韦博士一声声地咳嗽着，嘴角不断往下滴落着暗红色的血液。他望着陶正阳满是仇恨地笑着：“正阳，承认吧，你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已经被沉眠派教徒杀死的吴锦等人的身影也随之浮现。吴锦浑身都是鲜血，他不断地哭喊着，不断地咆哮着：“陶正阳，我们听从你的号召，跟随你一同来到了宝石星系，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你为了你自己的私利害死了我们，我们之前真是瞎了眼睛，竟然会相信你……”

数百上千名看不到面貌，衣衫褴褛破旧的实验体也从地狱之中爬了出来，无数怪异的嚎叫与癫狂刺耳的冷笑在陶正阳脑海之中不断地回荡：“正阳，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可以牺牲上千条无辜的生命，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呢？对于这种人来说，为了自己的妻子，牺牲一下其余人的利益，或者牺牲一整个星系人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

无数声音在陶正阳脑海之中纷纷乱乱，到了最后，那所有声音共同汇聚成了一个：“正阳，顺从你的内心，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吧！不要再挣扎了，你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不必一定要去做圣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苛责一个只想救回自己妻子的人。正阳，你知道该怎么做。”

“宝石星系的人命运如何关你何事？这是一个罪恶的星系，在宝石星的狂暴之中慢慢消亡才是最适合它的命运，何须你来拯救？”

“正阳，不要用所谓仁义道德来绑架你自身最根本的愿望。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那些使命与责任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他们灭亡是咎由自取。”

陶正阳颤抖着睁开眼睛，便看到宇航头盔的航线示意图之上，自己与银壳所在的七号枢纽基地还剩下两百余万公里的距离，与流浪者飞船的距离则还有七十五万公里左右。

如果要改变航向，转而向流浪者飞船出发，此刻还可以做到。等到距离进一步缩短，自己就彻底无法改变航向了。因为剩下的距离将不足以让自己减速。

他的身体仍旧在轻微地颤抖着，在这颤抖之中，他的双腿伸直，叉开，双臂也分开，对准了浩瀚宇宙之中某个虚无的点。

只要一个简单的操作，推进发动机便会启动。而发动机的启动会改变他地前进方向，将最终目的地由七号枢纽基地改为流浪者飞船。

在这一刻，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呼喊着：“快启动，快启动！”

“正阳，你终于顺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不要再犹豫了！”

陶正阳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装备在双腿与双臂之上的四台发动机同时启动。火焰喷射了十几秒时间便再度消失。但仅仅这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的航线已经得到了彻底地改变。

头盔之上，航线预测系统清晰地显示着，如果以现在的航速与航向继续下去，最多半个小时时间而已，他就将到达流浪者飞船。

在这一刻，无穷无尽的欢呼声占据了陶正阳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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